臘月初九,朝廷沐休,适合訪友。
辰正,仁恩伯府映月居,春曉正在給葉傾華梳妝,絲綢般的長發在手裡翻轉,很快便梳好了一個漂亮的發髻。
“姑娘,用前些日子寶麗閣送來的那套紅寶石頭面可好?”
“不好,我記得有套碧玉的,戴那個吧。再把那套綠襖裙拿來,今日穿。”葉傾華笑着說。
綠搭綠,什麼搭配?!
穿戴整齊,葉傾華看着與人一般高的銅鏡裡的身影,眉目如畫,淺笑嫣然。發髻上碧綠的發簪,眉心水滴狀的碧玉額飾,加上綠珠耳墜稱得她溫柔似水,蔥綠的上襖和豆綠襦裙顯得她清新恬靜,腕間碧玉手镯又稱得肌膚如雪,這奇怪的穿搭在葉傾華身上顯得異常和諧。
好一個溫婉娴靜的美人。隻是這美人一開口便打破了這份娴靜。
“果然是從頭綠到腳啊,襯我。我現在可不就綠的透透的嘛。”
春曉看地,夏拂翻了個白眼,秋暖捂着嘴笑,冬凝直接笑出聲來。
“阿曉帶上婚書,阿拂帶上信物,今日你們和我去,阿暖、阿凝看家。”秋暖溫柔,冬凝活潑,都不适合今天的場合,今日有場硬戰要打。
披上墨綠狐皮披風,葉傾華坐着馬車去定國公府。馬車裡,她閉眼假寐,有一下沒一下的轉動腕間的手镯,又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深秋,那年的秋啊,比嚴冬還冷。
雍和十六年九月二十一,那天她成了孤兒。
葉傾華是江南首富葉修雲的獨女,從小備受爹娘寵愛,要星星不給月亮。那年九月,葉修雲帶着妻女前往肅州蕭山賞楓,滿山的楓葉呀紅得像火。葉修雲與愛妻華氏一騎,葉傾華自己一騎,一路歡聲笑語,好不快活。
九月二十一,葉母華氏偶感風寒,葉傾華陪母親在别院休息。葉修雲親自去縣裡抓藥,說好了順道給葉傾華帶桂花酥。可是,她沒有等來爹爹的桂花酥,等來的是一個血淋淋的噩夢。
傍晚,别院的大門被急急的敲響,葉修雲渾身是傷的被背了回來,後面跟着帶着傷的定國公和定國公世子(現在的老定國公和定國公),還有幾個兵甲,和一個俘虜,葉修雲帶出去的人除了背着他的長随葉福一個都沒回來。
别院正房,葉修雲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吐血,華氏拿着毛巾卻怎麼也擦不幹淨。
“大夫,大夫怎麼還沒到。”葉傾華握着父親的手,渾身都在顫抖。
“夫君,夫君…”華氏眼淚不停的流。
“娘子,我怕是要食言了。”葉修雲看着華氏,努力的扯出一個笑容。
“夫君,不許胡說,你不會有事,你說過會陪我一輩子的,你說過的!”說着激動起來。
葉修雲拍拍華氏的手背,看向葉傾華,“明珠莫哭,以後要照顧好你阿娘,照顧好自己。”
“不好,不好…”葉傾華泣不成聲。
“哎,”葉修雲歎了口氣,“國公爺,世子爺,以後還請幫忙照看小女。”葉修雲看向他們,眼裡帶着懇求,他最放心不下的還是女兒,縱然她已經能獨當一面,卻才十二歲,還是個孩子。
定國公世子先看向葉傾華,然後轉頭看向定國公,後者對他點了下頭。
“葉賢弟放心,今日你我便結為親家,我有意娉令愛為長媳,你看如何?”
葉修雲愣了一下,他本意隻是希望定國公府能在女兒需要的時候照拂一下,不過這樣也好,有了這層身份和他對定國公府的恩情,想來不會有人敢欺負她了。
“也好,也好。”
定國公世子将随身攜帶的玉佩當着信物,定下了這門親。
“真好,我的明珠都要嫁人了呢,隻可惜爹爹看不到了……”說着慢慢閉上了眼睛,雙手無力的垂落下去。
“爹爹,爹爹,爹爹醒醒…”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