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方歇,廊外玉蘭墜露。葉傾華輕叩硯台,濺起幾點殘墨。自縣試放榜後,仁恩侯府的書房日日書聲不斷。
許是受了縣試四位女考生的影響,京城近來學風大盛,各處書院學堂墨香四溢。
和之前一樣,謝靈和趙英如照舊搬入仁恩侯府集中學習。
寅卯之交便聞雞而起的作息,令謝靈揉着發澀的眼角嘀咕:“文先生莫不是拿我們當春蠶養?”
晨起練武誦經需伴着五更梆子,午後習策常佐以驟雨敲檐,暮間作文時廊下已懸起琉璃風燈。這般晨兢夕厲,縱是素來從容的葉傾華,此刻執筆的指尖也洇着未淨的墨痕。
直至第七日清晨,文先生瞥見三人眼底泛青,神情呆愣,已然是學到了極限的模樣,終是撂下朱筆破例允了她們一個白日的假。
三人歡呼雀躍,毫不誇張地說,現在的她們看到書就想吐。
謝靈将狼毫擲進青玉筆洗中,濺起的水珠沾濕了案頭《策論通考》,"我要回家吃娘做的燒魚,你們..."
“我就不去了,《女誡》有雲,幼弟不教,如寶珠蒙塵。多日不在家,也不知道新兒有沒有調皮。”趙英如轉動酸痛的脖頸,又活動了下手腕,太累了,打個弟弟放松放松。
葉傾華已展開賬本,“我也不去了,處理下鋪子上的事情。”
“傾傾這般操勞!”謝靈很是心疼姐妹。
葉傾華笑着說道:“賺點銀票洗洗眼睛,我看銀票不會吐。”
一想到葉傾華的身家,謝靈心更累了,湊近好友耳畔:“聽風樓的玫瑰雪糍要嗎?晚上回來給你帶一盒,五兩跑腿費。”
“三兩,我給你帶。”趙英如打趣插話。
“成交。”葉傾華與趙英如一個擊掌,交易達成。
“再見!”謝靈佯怒跺腳,甩着鵝黃絲縧蹦出門去。
鋪子上近日積累的事情頗多,好在葉傾華早已輕車熟路,不消一個時辰便處理完成。
隻是現在該做些什麼呢?葉傾華一點也不想去找師父師娘,她現在看到文先生就像看到書一樣。
雙手托腮,她一臉放空地看向窗外,一隻蜜蜂正嗡嗡地圍着枝頭的玉蘭打轉,尋找采蜜的支點。
“咕咕,咕咕咕。”那隻叫‘微信’的鴿子出現在她的視線裡,然後又突然飛起。
“别跑。”葉傾華沒來得及看鴿子腳上的竹筒是否有簡訊,見它飛走起身追了上去。
待她反應過來時,已然翻過兩府的院牆,來到了皓月居廂房的後邊。她知道,她現在應該轉身離開,但腳卻像不聽使喚一般朝前走去,她想看看他生活的地方,也不知,他這會是否在家。
院子裡,雲舒正在練劍,看得出來,武藝一般。
滿庭梨花正落,雲舒劍鋒掃過枝頭,驚起漫天碎玉。少年廣袖翻飛間,竟似将三春月色都攬入懷中,公子如玉,大概就是這樣吧。
院裡小厮看到她正要出言質問,被雲吉噓聲制止,然後默默将廊下侍從遣散,把場地留給了她和雲舒。
收勢,雲舒以袖拭劍,利落把劍收進劍鞘。
“啪啪啪。”葉傾華鼓掌,由衷贊歎,“帥。”
“阿傾,”聽到聲音,雲舒這才發現她,一臉驚喜向她跑來,“你怎麼來了?”
“我也不知,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在這了。”葉傾華無奈笑着,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