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仙湖上,夜風掠過湖面撩起她散落的發絲,她卻渾然不覺,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青瓷茶盞,目光穿過倒映玄月的粼粼波光,将這幾日探查的線索在腦海中反複梳理。
根據夏拂查到的消息,這幾日與金洪父子接觸過的人不少。包括榮國公、晉王、太清殿大學士兼工部尚書劉大人、文淵閣大學士兼督察院左督禦史王大人、還有左相蔣大人的人。
榮國公和晉王按理是盟友,卻分開行動,看來二人的關系也不是那麼的緊密。
工部尚書劉大人,德妃的娘家,四皇子的外家,難道四皇子也要開始行動了嗎?
左相又是怎麼回事?蔣家是太子的嶽家,理應和自己是同路人才是,是三哥不信任我了?還是說左相還有其他打算?
還有王家,這又是哪一派的?
帶着檀木香的體溫忽然貼上脊背,雲舒雙臂環住她腰際,下颌抵在她肩窩輕輕磨蹭。溫熱氣息拂過耳畔時,突然叼住耳垂厮磨。
“屬貓的麼?”葉傾華笑着偏頭躲閃,指尖戳了戳身後人的手背,“還咬人?”
雲舒輕笑,就像隻偷腥成功的貓,“在想什麼?我來了都沒發現。”
“在想,這京城的水比這月仙湖還深。”
“怕嗎?京城從未平靜過。”
葉傾華側頭看他,“你希望我怕還是不怕?”
他沉默片刻後答道:“我不知道。”他希望她怕,然後可以光明正大将她娶回家,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又希望她不怕,他的阿傾,合該乘風破浪,展翅翺翔。
見他神色有些黯然,葉傾華知道這話怕是戳到他的痛處了,連忙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把話題轉移開來。
“子謙,你知道王家是誰的人嗎?”
“王家?哪個王家?”王是大姓,京城姓王的官員不少。
“左督禦史王大人家。”
雲舒先是指指天上,然後說道:“他家這次也參與了?宮裡那位在想什麼?”
葉傾華心寒,“不知,或許是因為我不太聽話想換個更聽話的人吧。”
鎮遠侯府,書房燈火明亮,年輕的小侯爺懶懶的靠在太師椅上。
“侯爺,這是明珠郡主的全部信息。”安十一将厚厚一沓密卷呈上。
安九九調侃:“十一,退步了,查個人查了三個月?”
安十一撓撓頭,“侯爺要巨細無遺,就查得久了些。”
安無恙打開卷宗,果然巨細無遺,從葉傾華三歲上房揭瓦,五歲下河摸魚,一直查到院試放榜。
他一頁一頁地翻看着,嘴角不自覺泛起笑意,這姑娘小時候的頑皮程度比起他來也不逞多讓。
“侯爺,小的剛在仁恩侯府蹲着,見郡主去了月仙湖,一刻鐘後,小的在月仙湖看到雲三公子的馬車。”
安十一禀報聲剛落,密卷"啪"地砸在案上。安無恙盯着搖曳的燭火,喉間泛起陌生的酸澀,一股無名火自心間燃起。這算什麼?舊情複燃嗎?
晨光初透時,謝靈就拽着趙英如來敲葉傾華的院門。三人圍坐在青竹簾下,案幾上的冰鎮酸梅湯還凝着水珠。
為慶祝西征大勝,大齊闊土開疆。雍和帝決定六月三十在宮中設宴慶祝,京中四品以上官員可攜家眷前往,有才藝者可表演一番同慶。
本來趙英如是沒有參加資格的,但葉傾華手上還有名額,便把她帶上了,畢竟以後她要入仕,這是個露臉的好機會。
“英英?”葉傾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趙英如猛然回神,茶盞險些打翻,“我都可以的,你們定就好。”
葉傾華和謝靈對視一眼,她們确定趙英如不對勁,她向來是個不管做什麼都極認真之人,幾乎從未出現過如今這種心不在焉的情況。
“英英,你怎麼了?是遇到什麼難題了嗎?”葉傾華關切問道。
“英英,不管什麼事情,我們陪你一起面對。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謝靈說道。
趙英如心下一熱,慶幸自己還有很好很好的家人,很好很好的姐妹。
“那家人來了?”
葉傾華和謝靈一頭霧水,“哪家人?”
“牛家,他們想把我認回去。”
“我......”謝靈想罵一句髒話,但忍住了,“厚顔無恥!當年把你賣了,如今你有所成就了就想來摘果子,哪有那麼好的事情。”
葉傾華則想得更多些,她想起了牛将軍看趙英如的眼神,“是那位牛将軍?”
“嗯。”趙英如點頭,“我親生父親。”
謝靈震驚,“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
趙英如淡淡說道:“沒死,改名了。等他回去時,我已丢,他們騙他說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