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人好大的官威!”安無恙調侃。
“怎麼,是吓着我的小郎君了麼?”葉傾華輕盈地蹦至他的身前,仰起臉含笑望向他的眼眸,邊倒退着行走邊與他說話。
“那可不,小心髒還在怦怦亂跳呢,葉大人可要好好安慰人家。”安無恙配合着她嬉鬧。
“天哪,竟這般嚴重。”葉傾華誇張捂嘴,“我們快些回去,本官可得好好安慰安慰我的小郎君。”
葉傾華轉身牽着他跑起來,兩人的笑聲流淌在不怎麼熱鬧的巷子。一路把他帶回自己的卧房,剛進門就伸手去解他的玄甲,安無恙握住她的指尖,挑眉壞笑,“夜明珠,你這是要做什麼?”
“睡覺。”
“這青天白日的,”安無恙故意拖長了調子,向她靠近半步,氣息拂過她耳畔,“怕是不太合适吧?”
“想什麼呢你!”葉傾華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指着窗邊的貴妃榻道:“我很累,陪我睡會兒,就在那兒,好不好?”
安無恙的目光落在她眼下的淡淡烏青,方才那點逗弄的心思瞬間被疼惜取代,“好。”
他張開雙臂,任由她卸去沉重的玄甲。随即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橫抱起,安置在貴妃榻的裡側,自己則靠躺在外沿。榻身并不寬敞,安無恙小半個身子幾乎懸空。葉傾華側過身,不由分說将他往裡一拽,順勢枕上他結實的手臂,窩進他溫熱的懷抱裡。
“你就那麼放心我,我都不放心我自己。”安無恙輕笑,手臂一收,将她圈在懷中。
葉傾華調整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一腳搭在他腿上,一手搭在他腰間,還若有似無地在他壁壘分明的腹肌上流連了一會兒,“哧溜”她吸了吸口水,“美色當前,其實我也不太放心我自己,哈哈哈哈哈!”
安無恙一把捉住她作亂的小手,掌心微燙,警告道:“再亂動,一會兒你可就真睡不成了。乖,快睡。”
葉傾華聽話地閉上眼睛,在安無恙以為她已睡着時,突然開口,聲音溫柔如水,“長生,平波的事,與你無關,别自責。”
在搜查那令人窒息的軟珠閣時,她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周身湧起的殺意和負疚,雖然隻有那麼一瞬。
所以這才是她丢下公務,帶他回來的目的嗎?心口軟得一塌糊塗,他的小姑娘啊,怎麼就能這般熨帖,這般可愛!
安無恙收緊手臂,将人摟得緊緊的,“如果那時......”
頭幾年在福州曆練時,他鮮少踏足平波,一是因為蔡虎有意無意的阻撓,平波沿岸巡防皆由其與韋超把持;二是因為平波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縣,休沐時他更常往繁華的福州城去,私宅都置辦在了福州。若是那時他多來幾次,或許就能早些窺見這罪惡的一角。他自認不是什麼好人,手上也染了不少血,卻做不到對那些孩子的遭遇視而不見。
話才剛起頭,便被葉傾華輕聲打斷,“沒有如果。”
她的聲音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他們層層設防,刻意隐瞞阻攔,你便是來了,也未必能發現。長生,你從來都沒有做錯什麼,相反,今日若不是有你給我當底氣,我未必能收拾他們。”
她擡起頭,眸光清亮,帶着毫不掩飾的崇拜,“所以啊安無恙,你是我的大英雄!”
這姑娘,總能輕而易舉地将他心底的寒冰化作暖流。安無恙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怎麼辦?等不及回京了,他現在就想娶她。情難自已間,他在她發邊落下一吻。
“不鹹嗎?”她在海邊忙活了一夜,海霧浸濕發絲,陽光出來後又凝結成細小的鹽晶。
安無恙滿腔柔情瞬間被這個問題戳破,無奈笑出聲來,屈指輕彈葉傾華的腦門,“你可真會挑時候破壞氣氛。”
把她頭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又在發邊印下一吻,下巴輕輕抵着她的發頂,聲音帶着寵溺,“快睡。”
“嗯,”葉傾華在他懷裡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含糊地應着,聲音已帶上了睡意,“你也是......”
安無恙昨夜同樣一宿未眠,他以為自己會被紛擾的思緒攪得難以入睡。卻不想,懷抱着她溫軟的身體,聽着她逐漸綿長的呼吸,心底莫名安甯。不過幾息的功夫,疲憊如潮水襲來,意識沉沉地墜入夢鄉。
醒來已是一個時辰後。安無恙穿好玄甲,準備返回福州大營。一夜之間,少了一個主将一個副将,單留吳鋼一人難以應對,他得回去主持大局。
碼頭的風帶着鹹腥味,他伸手将葉傾華被風吹亂的發絲别到耳後,“我回去了。主意休息,别逞強,事情慢慢處理。”
“嗯,你也一樣。”
安無恙将出動的士兵帶回了七成,留了三成借給葉傾華,她現在手上沒多少人可用。
落日熔金,餘晖給返航的戰船鍍上一層耀眼的金邊。安無恙拎着兩壇子酒和一個食盒來到甲闆上,被綁着手的蔡虎正愣愣地看着晚霞,身影透着幾分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