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諾加快腳步,盡量不在意附近的目光。
探監室和通道之間隔着一間小型休息室,獄警送他們到休息室門口。進入休息室的隻有米諾和斯伯倫兩個人,米諾能夠和斯伯倫說說話。
他靠近斯伯倫,壓低聲音道:“這裡的人眼神讓我不太舒服。”
“被關太久了吧。”斯伯倫坐到沙發上,姿态放松,不像身處監獄,米諾看不出對方的情緒。
監獄埋在氣态星球的内部,出入一趟需要耗費不少的人力物力,不僅罪犯逃不出去,獄警也很難有機會離開監獄。被分配到這邊值守,跟坐牢區别不大。
斯伯倫識趣道:“我就不進去了。”這句話正合米諾心意,他暫時不想讓歐鉑見到他和斯伯倫在一起。
這座監獄的探監室總共就一間,空間相對狹小。
米諾端正地坐在唯一的椅子上,面朝透明隔闆。隔闆對面也有一張椅子,待會歐鉑應該會坐在上面,隔闆兩邊都有獄警看守。
他想把手肘放到面前的桌子上,結果發現桌子鋪着一層厚灰,看來工作人員忘了擦拭。他趕緊收回手臂,盡量拍掉衣服上的灰,以最好的面貌見歐鉑。
獄警全部面無表情,他不敢問歐鉑何時出來。
他和歐鉑已經有将近半個月沒有見面,這還是他第一次來見被關押的歐鉑,内心忐忑不安,腦中預演各種糟糕的情況。
待他胡思亂想一通之後,對面的門終于打開了。歐鉑出現在探監室裡,被兩位人高馬大的獄警押着,雙手被鐐铐束縛。
米諾深吸幾口氣平息情緒,仰頭把出現在眼眶裡的淚水眨回去,努力控制住表情,以免自己看起來過于心碎。
視線和米諾交彙的瞬間,歐鉑下意識露出帶有安撫性的微笑,随後又壓下嘴角,恢複到面無表情的狀态。
米諾緊盯着歐鉑,他不自覺地傾身,想要更加靠近對方。
歐鉑面容疲憊,眼下有青黑,但眼神裡仍是米諾熟悉的柔和。得到獄警的允許後,他坐到米諾面前,俯身接近傳聲裝置。
歐鉑闆起臉,嚴肅道:“米諾,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擋闆完全隔音,歐鉑的聲音通過裝置傳過來,有些失真,和他平時的嗓音存在差異。他們看似坐得很近,實則被完全隔離。
米諾咬嘴唇裡的肉,偷偷掐手心,才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說:“我來看看你。”
“歐鉑……”他的嘴裡溢出對方的名字,卻沒有下文。歐鉑久久地凝視米諾,問道:“是誰帶你進來的?”
他如實回答:“是斯伯倫。”
“他為什麼會幫我們?你付出了什麼?”歐鉑的問題犀利,米諾不可能說出真相,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他是我們的家人。”米諾幹巴巴地回答,說出的話自己都不相信,他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在獄裡别擔心,最終的審判肯定沒問題的,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提起案件,歐鉑的嘴角浮現出不易察覺的苦笑。米諾發現對方的低落,心裡也不好受,為歐鉑感到可惜。
歐鉑原本是呼聲最大的執政官候選人,結果突遭橫禍,民意一落千丈。即使他能洗刷冤屈,失去的聲譽也回不來了,他幾乎不會再有獲選的機會,從小到大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篑。
歐鉑假裝相信米諾,沒有追問。他向來如此,不喜歡逼迫米諾。
他放緩語氣,主動岔開話題,關心道:“最近在學校怎麼樣?和同學相處得如何?”
米諾好久沒有去過學校了,他不想歐鉑為此憂心,選擇撒謊,給出一個含糊的回複:“還行,和之前沒什麼變化。”
“你呢?監獄裡的吃住怎麼樣,會餓肚子嗎?幹活辛不辛苦?”米諾說着話,鼻子又酸起來。
他和斯伯倫都有派人打點,但不清楚有沒有落到實處。
“這裡的環境還可以,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歐鉑認真地回答他的問題,“不會餓肚子,基本每頓都能吃飽,夥食還可以,就是食材比較單一,隻能吃監獄裡培育的。”
“幹活沒有很辛苦,畢竟這裡也沒有礦可以挖。”歐鉑微笑着看他,開了個小玩笑。
米諾抿了抿唇,表情沒有之前那麼緊繃。
歐鉑的金發剪短了,在監獄慘白的燈光下顯得色澤黯淡。不過他倒沒有變成寸頭,頭發被修理到不遮擋眉毛的長度,應該很快就能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