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有意識嗎?
貝瑟雅吃力地躲過襲來的攻擊,腦子裡開始思考這個納塔學者探尋已久的問題。
以阿嘉爾為首的學者認為深淵擁有意識,以阿沙木為首的卻認為祂不擁有意識。
這兩派各有各的說法,各有各的證據,貝瑟雅從來沒有關注過這種學術性的東西,哪怕這些東西與她自身有關。
貝瑟雅是一個很樂觀也很悲觀的人。
研究深淵有沒有意識真的重要嗎?無論祂表現出來的計謀是祂自己想出來的還是祂污染生物後才擁有的,都不妨礙祂将這些東西用在人類身上。
就像此時此刻。
祂逼得他們五個人不得不分開,隊伍中對深淵研究最深的學者兼戰士阿沙木第一個與隊伍分開,随後便是經驗豐富的她和妹妹貝瑟妮。
那兩個新手小白不知道還活着沒。貝瑟雅分神想了一下,但很快深淵所化的丘丘人再度襲來。
“别分神。”貝瑟妮手持大劍替她擋住攻擊。
“嗯。”貝瑟雅握緊手裡的斧子繼續戰鬥。
長時間的戰鬥讓她的精神開始渙散,□□也逐漸疲憊,但她的動作卻沒有出現一絲一毫的失誤。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貝瑟妮說,深淵在和她們打持久戰,企圖耗死她們。
是去找兩個新手小白,還是對深淵更了解的阿沙木?
貝瑟妮和貝瑟雅對視一眼,兩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我來吧。”貝瑟妮拿出另一把大劍。
她實力不如貝瑟雅,此刻由貝瑟雅去找阿沙木更為妥當,而她的任務就是拖住深淵魔物,為她争取時間。
“姐姐,我相信你。”貝瑟妮背對着貝瑟雅道。
貝瑟雅沒有回頭,隻是拿着斧子向前跑。
她不能回頭。
看着眼前如潮水般湧來的深淵魔物,貝瑟妮忽然大笑起來。
“來吧!來吧!”
她為了納塔而戰,為了姐姐而戰,為了死亡而戰。
她從不懼怕死亡,她從不懼怕深淵,她隻是怕她的傻姐姐一個人留在世上,沒有來處,沒有歸處。
她又想起了莎彌拉。
這小子運氣真好,本來還想着巡夜者戰争結束後好好操練操練她的。
貝瑟妮捂着傷口,單手撐劍,另一把跟着她多年的老朋友已經先一步去了夜神之國。
摸着手裡還剩一口氣的老朋友,看着緩緩逼近的深淵魔物,貝瑟妮重新站起來。
跑吧,姐姐。
對不起,姐姐。
請帶着我的生命繼續戰鬥下去吧。
敗者成為戰火的餘燼,而勝者重燃。*①
無論前方是歸鄉之路還是夜神之國,我們都将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
邊跑邊用斧子開路的貝瑟雅忽然頓了一下,但很快她又跑了起來。
她們曾經參加過許多次巡夜者戰争,這還是她們第一次分開。
之前她們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
但這次,她要抛下妹妹不停向前跑,為她們跑出一條歸路。
戰争的規則刻寫在生物體内。*②
明明之前渴望在戰争中得到終結,可到了快終結的時候,心裡隻有滿滿的不甘心。
不甘心以這種方式死去,不甘心沒有拼盡全力,不甘心沒能和她一起去死。
戰鬥,戰鬥,戰鬥。
跑,跑,跑。
為她跑出下一次機會,為她跑出下一次一起去死的機會,為他們跑出重燃的機會。
**
阿沙木從記事起就是衆人眼中的乖寶寶。
他每天認真聽課、積極回答問題、作業認真按時完成。
課餘時間也不和族裡的混小子們一起玩泥巴,除了看書就是背書。
書中自由顔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
阿沙木從書裡學了很多有用且沒用的東西。
有用是因為每當他向父母背出書裡的東西時,不苟言笑的父母會笑着誇贊他,鄰裡也會對他刮目相看。
沒用是因為他從來沒用過這些知識,什麼族裡不為人知的小道啊,如何在野外快速生活啊等等。
時間一點點流逝,阿沙木就這樣從乖寶寶進化成木讷的老實人,學習優異的他聽從衆人的意見成為一名研究深淵的學者。
深淵是納塔最熱門的研究課題,同時也是最穩定的研究課題。
“這孩子這麼老實,還是學這種不會被時代淘汰的東西最為穩妥,最起碼也能自己養活自己。”
他們這麼說。
那時的深淵對他來說隻是研究課題。
直至深淵的到來。
那到底是怎樣的地獄啊,深淵所至,寂靜也随之而來。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昔日誇贊他,貶低他的聲音全部消失不見了。
昔日不苟言笑的父母死不瞑目地躺在那裡,再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昔日當面誇贊他背後貶低他的人狼狽地躺在那裡,再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