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唐玉律來說,這段時間過得說快不快,至少每天都很充實。
不知不覺,他即将迎來回國後的、也是以“STOALS成員”這一身份參加的第一個舞台。
“好多人啊,有點可怕,他們坐得那麼密會不會缺氧?被那麼多人盯着想想我都快缺氧了...”
吉詩棠坐在車上,悄悄開窗看向音樂節的觀衆席,被密密麻麻的人頭吓得卷毛豎立。
“别擔心,”水徽月語氣真誠,“反正也沒多少人是來看我們的。”
“...謝謝你。安慰的很好,下次别安慰了。”
“你不是擔心被太多的視線看到嘛?”
“怎麼會?我隻是擔心我的登場不夠帥氣,不夠閃亮...”
唐玉律聽着二人對話,也看向觀衆席。
主辦方沒有禁燈牌。因此,盡管節目還沒開始,台下已經花花綠綠,各種大字号和誇張的圖形看得人眼花缭亂。
百紫千紅,獨少了“STOALS”這一支花。
畢竟線下看舞台可是實打實要費真金白銀,而他們隻是近期有一定出圈度。
沒人舉燈牌,好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進入後台,絲毫不遜色于外界的熱鬧映入眼簾。
工作人員們走動、化妝、不忘打電話,腳下生風;明星則多陷進軟椅,翹着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翻看手機。
正如狐櫻所說,嘉賓多為專業歌手。
為什麼是“多為”呢?因為STOALS就算個例外。除去他們,偶像團體還有三個。
唐玉律等人來到愛豆候場室時,兩個女團已經就坐。
其中一個是同公司的紅拾。她們身着統一風格演出服,黑色絨裙點綴鎏金。
隊長司馬钰璃朝他揮了揮手。
另一個叫MixLand,大家一般習慣叫“米蘭”,是一年前在選秀上推出的限定團。
出道後,這個新興女團的運營權被交給了新界。
那時候的新界老闆還是王明。身為韭菜達人,他的運營路線規劃的很明确——
錢是要賺的,長線發展是沒有的,韭菜是割完一波就直接跑的。
于是出道後,她們便一直被要求直播帶貨、上綜藝,韭菜紮紮實實割了一捆又一捆。
代價是選秀時的超高熱度很快就化為養料脫離她們,在内娛這個大生物群落與無機環境之間反複循環運動。
半年前,王明又覺得MixLand身為限定團沒法成為割韭菜永動機,便腦袋一拍,興緻勃勃地選出了一個固定團,也即現在的紅拾,花名莳團。
可他實在太不會運營團體。
誰都敢說,他很會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爛。
最開始,莳團的每位成員其實都出過圈。
無他,實在是顔值出衆,氣質獨特,不像凡人,倒更似天上的神仙。
王明:神仙?懂了,神仙就要唱重金屬流行樂,要燃,要炸,要熱烈!反差感拉滿。年輕人不就喜歡這個嗎。
王明:什麼?違和感太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種風格,是時代所趨,是曆史重擔,是大國未來!
王明:唉,年輕人就是不懂。
王明一票否決了所有和自己相左的意見。從那以後,紅拾便在韭菜鐮刀的路子上縱深發展,一路狂奔——
然後一糊到底。
現在别說韭菜能不能割,她們這些“鐮刀”都被重金屬污染的變質發黑,隻能在家裡蹲蘑菇。
也不知行程和黴菌誰先能找上她們。
STOALS進來前,她們似乎在和對面的MixLand聊着什麼。
又過一會,男團SunLight和solo偶像溫如烨先後進入房間,他們對唐玉律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沒人再說話,房間一時安靜下來。
過程進行到三分之一後,終于輪到唱跳表演。
音樂節采取了現場直播的模式。
唐玉律眼看着上一位歌手演唱完,彈幕還是風靜浪平;紅拾——也就是第一位偶像團體上台後,安瀾水面泛起漣漪。
那是針對偶像的、紮眼的地圖炮在無的放矢。
紅拾翻唱了一首經典老歌。原唱是五大三粗的中年男性,編曲也更加貼合他的風格。如此粗犷的歌由紅拾成員來演唱...
不是說不行,但很顯然,她們并沒有對原曲進行适應自己聲線的改動。
現在那效果,仿佛佳人嫣然一笑,撸起飄逸長袖,揮舞滿臂手毛。
藝術效果是沒有的,違和感是創人的,挨罵是不可避免的。
唐玉律忍不住設想,如果是我的話,會更偏向于為她們寫另一種風格的歌,可以用古筝開場...
其實這個舞台的草原風也可以,但得結合她們的音色,沒準還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這邊唐玉律在思維發散,彈幕的内容越來越不中聽。
這份戾氣被其他歌手登場的氣氛掩藏,又在溫如烨上台後爆發。
無他,這人的表演實在是......
太敷衍了。
他嘴角聾拉,雙眼無神,四肢随便劃拉幾下,劃開全空氣式唱腔吐出的氣泡音。
與之相比,台下粉絲的歡呼聲铿锵有力、氣勢如虹。
就是不知她們高興是因台上的愛豆,還是為即将到手的氣氛組工資。
路人本就對偶像行業有偏見,眼下溫如烨的表現更是将之加深,恐成思想烙印。
彈幕再度出現不耐煩之勢,要求唱跳偶像别再上台。
“他是真的一點準備都沒有嗎?”吉詩棠咋舌,“下.面好多人都在玩手機了。”
“哪裡沒有準備?”柳桦枰笑着搖頭,“人家都在台上打了十幾趟車了。”
水徽月:“‘打車’是什麼意思?”
蔔兆青:“打車,是指通過互聯網平台或線下攔截的形式與司機建立聯系,達成合作,使司機按照你指定的時間和地點用他的車載你前往目的地的一種服務。”
蔔兆青:“而用在這裡,它的含義便發生了變化。具體可以理解為一種調侃,調侃溫如烨剛才的舞蹈動作過于敷衍,像在路邊招手打車一樣。”
蔔兆青:“綜上所述,柳桦枰這句話運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他并不是說溫如烨真的在打車,這隻是個笑話。”
蔔兆青:“很好笑吧。”
吉詩棠:“......”
水徽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好笑。”
吉詩棠:“哪裡好笑了啊?!”
表演完後,溫如烨果斷下台。他沒作停留,墨鏡一戴,匆匆忙忙驅車離開。
“這家夥哪有那麼多行程?自己倒是跑路了,留下一地爛攤子。”說話的是SunLight的成員遊清義,他幾次瞟向門口,“搞得我都不想上台了...”
他的隊長謝長卿皺了皺眉:“别說那種話。”
“為什麼?反正也沒人是來看我們的吧?這就是個不太正式的小演出,節目多一個少一個都一樣。與其上去被嘲諷,還不如...”
“違約金你付?事後采訪你來應付?那我一句話都不多說。”
“謝長卿,你别以為你是隊長就了不起,你憑什麼覺得你能指使我們所有人?要不是為了你那什麼鬼夢想,你以為誰會願意待在這?”
這兩人開始吵架了。
唐玉律不想聽下去。正巧也快到STOALS上台的時間,他便拉着還在争論柳桦枰那句話到底好不好笑的衆隊友浩浩蕩蕩地離開房間。
餘光中,唐玉律發現似乎有人看向自己,欲言又止。
是謝長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