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進入後台的前一秒，他都是這麼想的。

“真能整活，”有人叽叽咕咕，“回鍋肉都多少次了，還沒我們紅，隻能用老歌炒作。結果呢？唱得其實也就那樣...”

他音量很小，正常人都會像唐玉律這樣，無法聽得太真切。

但他的隊友并不是人。

水徽月轉身，目标明确地向那人走去。

唐玉律心中大駭，連忙伸手想拉住他，卻被柳桦枰攔下了動作。

“這麼說來，你一定唱得很好吧？”水徽月友好地笑着。

周邊的人悚然一驚。

剛才說話的那位，若單單提起他的名頭，衆人或許還會一頭霧水。

但要是提起他名字前的挂綴，那可就是鑲了金了，身價直接翻倍，瞬間跻身為人上人...

不，人上人或許還不夠格。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隸屬于的團上團——

大熱男團NewRealms。

天型娛樂旗下養成系男團，可翻譯成“新領域”“新王國”，故得花名“界團”，共五位成員。在偶像行業是毫無疑問的内娛頂流。

興許是高熱度的代價，其粉絲以“賽博小學生”聞名，路人避之不及，同行沾之即臭，可謂粉與正主手拉手惡名遠揚。

他們其實都聽到那家夥說的話了，心裡認不認同是一回事，但那人可是鄧鴻！鄧鴻啊！

什麼？不認識？

那再加個貴族姓氏：鄧鴻·NewRealms成員之一·朱子星朱太子的隊友。這下總該認識了吧？

總之，鳳凰尾比雞頭高貴。就算他是團内人氣墊底之一，也沒誰會想不開，去當面找他的麻煩。

鄧鴻瞳孔震顫，根本不知道水徽月是如何聽到的，更想不通他怎麼敢在節目錄制時直接上來，找自己對峙。

額角劃過一滴冷汗。他反問道：“什麼‘這麼說來’？發生什麼了？”

“你說，‘這首歌，小唐唱得其實也就那樣’。”

鄧鴻沒有指名道姓。但齋團全員素人出道，隻除了唐玉律。

“回鍋肉”指的是誰呢？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我，我沒有這麼說，你别造...”

鄧鴻試圖倒打一耙。

然而這時，他的隊友秋昭安用手指點了點他，又指着某個方向，細細看去，竟是個隐藏攝像頭。

鄧鴻臉色瞬間難看：“好吧，我是說了，但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隻是原唱太經典了...你不要多想。”

“原來是這樣！”水徽月恍然大悟，語調抑揚頓挫如山路十八彎：

“是我誤會你了。你這麼不看好他，我還以為那個高音對你來說輕輕松松呢~”

像是覺得不夠嘲諷。臨走前，他還好心提醒鄧鴻，下次說話前要想清楚。

這場面，在場的愛豆們誰也沒見過，隻道不愧是新人，上來就給前輩一點小小的震撼。

别說他們了，隊友也沒見過。

“哎噫，好害怕，要被網暴了。”

柳桦枰目光灼灼，俨然是看熱鬧看得起勁。

不過瞪目結舌的唐玉律大概更有趣一點。他收回眼神，轉身道：“隊長，怎麼辦？”

“你問我？”唐玉律眼神像死了一般，“我宣布STOALS即日解散。”

“不用擔心。”葉玖睨了柳桦枰一眼，“鲛人眼目，如溟濛淵海，最是蠱人心魄。非人之軀、且有智能者尚能兜擋，而人類——凡對視，必受其惑。

“因而，人類對鲛人的好感基本都能穩定在一段阈值，再心有煩厭，也不過會逞逞口舌之快。”

吉詩棠疑惑道：“這是個主動技能還是被動技能？”

柳桦枰：“同志，我們是新時代的好青年，當然要發揮主觀能動性，建設祖國...”

那就是主動了。

但，看着往回走的水徽月，唐玉律總感覺有點奇怪。

依着他的觀察，對方和他人溝通時好像更傾向于獲得正面的、客觀的、公平的對話，那他...

剛剛，真的會主動使用這種堪稱“作弊”的能力嗎？

“對人類來說，難道就完全沒有抵禦之法？”唐玉律問。

柳桦枰：“是的，人類不配受到邀請。”

葉玖：“别聽他胡扯。鲛人歌聲、狐妖幻術......妖術若戣似箭。意志堅定之時，它們便無法攻破心志垣牆。

“雖并非完全免疫，倒也足以自保。”

吉詩棠也拍了拍唐玉律的肩，寬慰道：“前有你的‘打破内娛男團highC定律’，後有他的天然好感buff加成，即使節目組為了熱度把這段播出去，對我們來說還是利大于弊的。”

“不過，”他湊到回歸隊伍的水徽月旁，小聲道，“下次想陰陽怪氣的話，還是避開攝像頭吧。”

水徽月：“耶？”

水徽月：“‘陰陽怪氣’是指我嗎？”

他看起來驚訝極了。

“聽那個人說的話，我還以為唱歌和小唐一樣厲害，所以才想認識他，沒想到隻是個烏龍诶。

“我喜歡唱歌好聽的人。他既然做不到，又為什麼要說那麼有歧義的話呢？”

水徽月滿腔疑惑，甚至還有點委屈。

唐玉律對水徽月的思維模式有了個模糊的認知。他想了想，重新組織了一下措辭：

“下次找唱歌好聽的人交朋友，可以在沒有攝像頭的地方。因為當着鏡頭的面，不是所有人都那麼放得開。”

水徽月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倒不是每位選手都受到評委這樣的“特别關照”。或許是劇本安排原因，也有藝人安安穩穩結束了這一part。

導師不為難他們，架不住有人要給自己加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