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裡時,齋團成員偶爾會現出原型的一部分,大概是這樣會讓他們感到放松。
正如現在,蔔兆青上半部分還為人身,但衣服下擺處探出一條颀長的青綠色蛇尾,在房梁上繞了好幾圈。
他豎瞳微眯,眼神陰冷,語氣森然:
“别裝了。”
唐玉律:“?!”
唐玉律:“那...那我走?”
“不,我是說,”蔔兆青這才發現他好像誤會了什麼,“你過度練習,這可能會傷到你的腳,使你感到非常疼痛。所以,我建議你從今天開始、未來一周内都不要再逞強了。”
他其實早就想說這些話。
以前團隊練到很晚時,唐玉律總會讓他們都回去休息,自己再練會就跟上。
然而,某次淩晨四點,蔔兆青出來拿水喝,發覺練習室依然敞亮。
他們不是人類,通宵達旦是家常便飯。但是隊長...
說的直白點,是不是未免太不在意自己的身體了?
果然,唐玉律不僅沒聽進去,還反過來安慰他:“我覺得還行。現在畢竟也這麼晚了,要不你們先回去休息吧?不用擔心我,等今天的任務完成的差不多,我就自己回去了。”
“但...”
“真的沒事的,你們好好休息,這樣我才放心嘛。”
聞言,柳桦枰嘴裡嚷嚷着“我要去做讓隊長放心的事”,然後打着哈欠第一個離開了練習室。
蔔兆青倒是還想再說點什麼。
他覺得,隻留唐玉律在這可能并不是個好事。
一個人太容易多想,越多想越焦慮,越焦慮越執着于折騰自己。
但他一向不擅長勸人。見實在拗不過唐玉律,便也不再堅持。
衆人都走後,唐玉律又過幾遍動作,忽然發覺鏡子旁還有另一個人的影子,于是擡頭:“你不跟上他們嗎?”
“我發現了一套還不錯的舞蹈動作,但是編起來稍微有點麻煩,所以打算在你這找找靈感。你看,”吉詩棠興緻勃勃地點開手機錄像。
“哎呦我這什麼炸裂畫質...就從這裡開始,一直到連續翻身那段的動作,你怎麼練的?雖然上次也很好,但是這次已經好到完全判若兩人。我沒猜錯的話,你是不是在扇子上加了一些小動作?”
唐玉律點頭:“翻腕回扇。”
“那難怪呢,我敢說這段播出後又要有一堆人扒你的舞台然後簡化成手指舞了。武功秘籍向來隻有殘卷。”
唐玉律被逗笑了:“既然你偷偷學秘籍學了這麼久,作者現在就在你面前,你有沒有什麼想對他提的建議?”
“還真有!就是最讓人眼花缭亂的那段。”
“串翻身後接擰身回旋?”
“嗯嗯,”吉詩棠連連點頭,“我在想,既然前面已經有這麼高難度的動作了,還配合了扇子,那麼接下來承接的舞蹈若是還上難度,看起來會不會顯得‘太滿了’?”
“...好像是有點?”
那段也是整支舞難度最高的部分,唐玉律身上的傷很大程度上是來源于它。
“我猜,你應該是想把大招留到後頭的,那麼這個舞台一上來就放那麼多大招的話,會不會減輕後期的驚喜感?扇子舞那部分可能就很容易被分掉注意力了。”
“嘶——”
一想到對方說的可能性,唐玉律便沒法繼續練下去。他拿出平闆,在上面寫寫畫畫。
吉詩棠就在旁邊時不時提點建議,當他的舞蹈模特。
有時候人突然不見了,本以為是回去睡覺,過幾分鐘他又端着溫熱的水進來。
最終版定下來,唐玉律采納了他的提議,将那段高難度動作全部删掉。
吉詩棠這段時間學的編舞初有成效。唐玉律又練的走火入魔時,他就在旁邊默默地看,以舞者的角度提出一些建議,或是單純當個圍觀群衆,各種誇誇語錄和彩虹屁連番轟炸。
而且他誇時都會指出自己在誇什麼。唐玉律沒有全神貫注去聽,但因單人舞台産生的焦慮感依然似被清水沖過,平靜了一些。
小時候也是這樣,自己一練習起來就容易忘乎所以,誰催也不好使,每次的結局都是被看不過眼的吉詩棠強行拎回家。
有一次自己半夜偷跑出來練習,受了涼風,回去有點感冒。
這位同伴一聲不吭地搬回一堆藥,吓得唐玉律真的以為自己快死翹翹。
好消息:沒死。
壞消息:被鎖房間裡了。
“有我在這裡,你哪都别想去。”小吉詩棠操着瓷瓷的少年音,在門外惡聲惡氣。
可能是随着年齡的增長,吉詩棠就轉變了行事作風。
再有這種事情,他便坐在一邊掰着手指小聲碎碎念,然後在唐玉律練習得痛到無法走路時把他背回家。
淩晨一點,唐玉律中場休息,發現吉詩棠依然盤腿坐在一邊,無意識拉扯劉海,似乎正在研究什麼新的知識點。
頭頂光線流淌在他身上,照得人影影綽綽,比之那段時光裡的身影大隻了不少,卻又好像能夠重合。
“唔...”唐玉律伸了個懶腰,“今天練的好像還挺快的,我感覺不用熬了。回去吧?”
吉詩棠擡頭看他,然後立即關上電腦,利落起身。
站直後伸了個懶腰便向外走,順手攬住另一人的肩,剛才還耷拉着的兩鬓卷發随之上揚。
“嘿嘿,收工收工!”
*
剩下的時間裡,練習室的牆上人影遊移往還,朝來暮去。白熾燈忠誠地披灑虹光,追着影子,從狹窄的練習室一路淌至寬綽的舞台上。
朱子星微微眯眼,後知後覺地感到因長時間盯着燈光造成的眼睛疲勞。
“再次感謝子星為我們帶來的精彩演出!”
少年用力眨了眨眼,雖然依舊看不清,但能感受到主持人示意他回話的焦急。
他說了些感謝的話,朝觀衆席淺淺彎了下腰,然後被震天的歡呼聲護送至台下。
“你好像有點疲憊,沒事吧?”鄧鴻小心翼翼出聲。
朱子星搖頭:“最近用眼過度了,我休息一會。”
鄧鴻還想說點什麼,但看他閉上眼睛,俨然一副不想被打擾的樣子,隻好作罷。
這一安靜下來,某些回憶便在腦海中翻騰覆湧,攪得他不自覺皺起眉頭。
經紀人讓他不要在意其他團隊的舞台後,他就對其進行了格外認真的觀摩。
一開始并沒有什麼出乎意料的,這些哥哥姐姐還是幾年前的模樣,表演叫人提不起興趣。
STOALS就被顯得尤為突出。
唐玉律傾情演唱霸總語錄時,朱子星被尬得熱血上湧,根本坐不住,甚至一路跑到觀衆席旁邊,還因為沒忍住回答了唐玉律的問題而差點被路人發現。
這個舞台讓他認定了STOALS的專業素養,而唐玉律更是他們中的佼佼者。
因此,他後來時不時的就會去找唐玉律“求經”。
朱子星做事前沒考慮太多東西,更沒有避着攝像頭。
再說了,這隻是再正常不過的互動,也沒有遮遮掩掩或是提前知會任何人的必要。
這種想法持續到他點進自己的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