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密林裡枯枝敗葉被踩碎的聲音接連響起,豆大的雨滴“啪嗒”一聲砸在樹葉上,很快便受重力作用順着葉脈滾下,砸在地上,沒入土中。
暗影綽綽,混雜在一起,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霧還是人,低語淹沒在雨聲中,隐匿于碎葉聲中,天地間隻剩下狂跑摔倒再爬起來的聲音。
“他就在前面,他跑不了的。”
“山中大雨,他能跑到哪兒去。”
“不留活口。”
最後四字一出,他跑的更快,唰唰而落的雨滴時不時滴落在眼鏡上,清明的視野變的模糊。昏暗的密林裡,伸手隐約可見五指,四處雜草叢生,看似不起眼的荒草,一腳踩下去足有膝蓋高,很容易踩空,荒草下根本不知道有什麼等着自己。
可是如果轉身,面臨的危險不亞于荒草下的深坑,甚至比摔倒還恐怖。
事到如今,他隻能一路向前跑。
密林很大,他跑了許久依舊看不到頭,林子裡似乎比之前暗了許多,雨也愈發大了起來,落下的雨滴如密集的鼓點,砸在葉子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如同他被逼到無路可走的境地,昭示着他進退兩難的處境。
四下暗無天光,突然腳下一崴,就在他以為自己又要和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時,一雙大手拉住了他。
霎那間,他的呼吸是停的。
拉住他的手是涼的,還沾着雨水,抓住他的那一刻,雨水也落在他的手臂。
但是他的心是冷的,他視死如歸地說:“我……”
不等他說話,那個人卻抱住了他,對方的唇貼在他的額頭上,懷裡的溫度也如他的唇一般溫熱,甚至還有些熱。
他知道對方是誰了。
能在這種時候來找他的,隻有一個人。
擁抱不過三秒,對方放開了他,擡頭時,還能看到對方與自己一緻的眼睛顔色。
隻不過對方眼神空洞,卻絢爛萬分。
“藏好。”對方低聲說着,往他跑來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對方與自己擦肩而過時,聲音低到隻有兩個人聽得見。
他說:“等我。”
……
江耐醒來時,房間昏暗,唯有床前的一盞暖光燈亮着,但依舊很暗。
他頭痛欲裂,所看到的東西大多是東倒西歪的,勉強适應後,他掀開被子起身,擡頭的那一刻,他看到緊閉的房門被人打開了一條縫,棕色瞳孔的眼睛盯着他。
接着,一道甜糯的嗓音響起,“哥哥,你終于醒了。”
江耐後知後覺的瞪大眼睛,“是你。”
“血口噴人可不是好習慣,你說是吧,哥哥。”
最後“哥哥”二字一出,江耐脊背一涼,閉上了眼睛。
——
A市第一人民醫院。
柴瑗一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韓翡被五花大綁在病床上,本人還沒醒來,但看得出床邊的李子言害怕極了,不然也不會把人綁成這樣。
李子言注意到柴瑗來了,欣喜道:“瑗姐!”
柴瑗進了病房,在他旁邊坐下,“醫生怎麼說?”
聞言,李子言眉頭微皺,有點恨自己文化水平怎麼不再高點,以至于醫生和他說話他一個字都聽不懂,隻能醫生每次停頓他一個勁兒的點頭。
雖然不懂,但仍照做。
“醫生說,翡哥得……得了,”李子言硬着頭皮回想醫生跟他說的專業名詞,但是始終想不起來,他張嘴停頓半晌,和柴瑗無聲望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柴瑗:“……”
遇到這種隊友我怎麼在敵人手下逃生?!
柴瑗恨鐵不成鋼的想。
最後無奈之下,柴瑗去找了主治醫生,李子言看着柴瑗離開的背影,很想給自己一巴掌,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
“醫生你好,你今天是不是接待了一位從八巷區警察分局來的病人,我是他的同事,我想問問他的情況什麼樣?”柴瑗問道,看到醫生皺着眉頭看向她,她急忙說:“也不用說那麼清楚,您說個大概就好。”
醫生拉開抽屜,拿出一份檢查報告,推了推平光眼鏡,“對于病人的一切,我們都會保密,但是這位病人情況特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他病的很嚴重嗎?”柴瑗認真的問。
“也不是很嚴重,”醫生診治多年,韓翡的病症不屬于他的領域範圍,難以用語言表達,隻能挑重點說:“你知道人格分裂症嗎,準确來說是雙重人格分裂症,這位病人他已産生第二人格,并且會在某種時期出現。”
“這……這能治嗎?”
醫生歎了口氣,“很難。”
醫生又說:“不過我還是建議他的家人帶他去信息素研究所看看,去年他們研究所的一位名叫許青陽的博士在《自然》刊登了有關論文,對人格分裂症有一定研究,說不定她有辦法。”
柴瑗從辦公室出來,站在醫院走廊發呆。
韓翡剛入職時,信息表家人一欄填的是孤兒,他之所以能夠上學進入警校,少不了社會上愛心人士的資助,也正是因為如此,他來到重案組努力工作,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回報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