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泠暗松一口氣,輕快地下車,頭也不回地往電梯間的方向走去。
等進了電梯,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嘴角有微微向下的痕迹:他也怕未婚妻誤會吧?
所以……
賀泠想起跟林舒書在地下車庫看到陸珩未婚妻輕快地鑽上别的男人的車,還疑似親吻了對方那一幕。
陸珩如果知道了,也會誤會的吧?
車裡,陸珩看着手機屏幕上蘇董的未接來電,回撥了過去。
“抱歉蘇董,剛剛車子過隧道,信号不好。”
蘇董在電話那頭爽朗一笑:“陸總哪裡話,我還要感謝陸總給犬子寫的推薦信,犬子的确還需要進一步深造,有朝一日,才能成長為像你一樣優秀的青年才俊。”
“蘇董客氣了。”陸珩勾了勾嘴角,他能想到這位小蘇總今晚舟車勞頓趕回家,聽到這個消息時晴天霹靂的表情。
這個手段确實有點卑劣,但想起那位小蘇總不知天高地厚的當面挑釁,陸珩此刻隻覺得爽快。
他坐在車裡獨自消化了這一點愉悅,然後下車,朝昏暗的樓梯走去。
燈光感應到腳步聲逐層亮起,而陸珩修長的手指搭在黑色的金屬扶手處,雖然他站在一片暖融的光裡,颀長挺拔的背影卻顯得格外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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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泠昨晚就把蘇聿的設計合同發過去了,對待他這樣的大客戶,在拿到合同和定金之前,她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賀泠還沒等鬧鐘響就爬起來看手機,想知道蘇聿有沒有把已經簽名的電子合同反饋過來。
手機屏幕上顯示有蘇聿的未接來電,是将近淩晨五點的時候打來的,想必是蘇聿剛回到京市跟自己報平安。
微信也有未讀消息,賀泠打開一看,卻傻眼了。
蘇聿:【抱歉啊賀小姐,昨晚我剛回家就接到了要出國進修的噩耗,我家老頭非要我再拿一個管理學學位,導師都給我聯系好了……不過你放心,房子我還是要裝修的,就是你來京市的時候我人可能已經在國外了,不能親自接待你,真的很遺憾。】
這一長串的留言後面還跟着一個線條小狗流淚的表情。
賀泠的心情像過山車一樣起起伏伏,起初看到那句“抱歉”還以為這單黃了,還好,後面有轉折。
除了留言,蘇聿還給自己轉了百分之十的定金和一筆額外的差旅費備用金,電子合同也簽完了,可謂誠意十足。
看着合同上蘇聿龍飛鳳舞的簽名,她心裡那塊大石頭總算落地了。
自從賀泠在那檔綜藝節目上一戰成名,社交賬号就經常收到打着咨詢加裝設計的旗号,實則暗戳戳炫富,順帶想勾搭自己的男人奇奇怪怪的私信。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好在蘇聿和陸珩都不是這樣的人。
至少,他們都是會為此付出真金白銀的客戶。
至于訂單裡有沒有摻雜别的私人情感,比如炫富或者追求,賀泠并不在乎。
賀泠将電子合同打印出來的時候,目光掃過蘇聿的簽名,筆鋒飛揚,字迹略顯潦草,倒是很符合他京圈太子爺的身份。
相較之下,陸珩的字,畫風就沉穩多了,明明大家都是同齡人,他卻從字到人都給人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
賀泠想起高中時,學校每周一都會舉辦一場“國旗下的講話”,某一次上台的人就是陸珩。
他沒有像别人那樣拿着提前寫好的演講稿上台,而是全程脫稿,平靜地講述了自己父母因車禍早逝,學校的領導和老師是如何給予他經濟上和精神上的幫助和鼓勵的。
陸珩的演講稿的具體内容,賀泠已經記不清了,但她十分深刻的記得他站在國旗下的挺拔身姿。
那是個寒風凜冽的冬天,其他人都裹着厚重的棉服或者羽絨服瑟縮着脖子站在台下,沒幾個人會認真聽他講故事,但他演講時偏偏認真而肅穆,不卑不亢地感謝着一切,講話的内容并不煽情,但賀泠卻聽着着紅了眼眶。
“……我感謝經曆挫折後來自周圍的溫暖與幫助,唯獨不會感謝苦難本身。”陸珩這句話像一道閃電,擊中了從小浸淫在苦難教育裡的賀泠的心髒。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位清貧校草顯然早早肩負起了家庭的重擔。
賀泠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注意到了陸珩,說來也可笑,她的少女心萌芽,竟然源自于恻隐之心。
可現在主流的情感觀是“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她垂眸一笑,所以她當年表白被拒了嘛!
賀泠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打斷回憶的侵襲,把這兩份意味着自己成功單飛的合同一起放進同一個藍色文件夾裡。
今天要去給陸珩量房,為畫平面圖做準備,但賀泠走出家門,卻發現鞋架上除了那雙為自己立“非獨居女性”人設的男士拖鞋以外,空無一物。
她轉頭看向對面緊閉的大門,微微皺眉:陸珩忘了給她留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