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賀泠将量房用的電子尺收進口袋裡，對還站在落地窗前等她的陸珩說道：“我這邊測量完了，可以走了。”

為了有更好的視角欣賞江景，這套大平層選在了八樓。

正是午後，從巨幅落地窗往外看，一輪金日倒映在江面，浮光躍金，十分壯觀。

陸珩颀長的身影就站在波光粼粼的江景中央，像是為他的周身鍍上了一圈光芒，夢幻而耀眼。

賀泠看着這一幕，微微出神。

她透過陸珩的背影，竟然還幻視出了另一個倩影倚靠在他寬闊的肩膀，兩人的腳邊甚至還有一個半大的孩子坐在地上擺弄玩具，粉嫩的小嘴“咿咿呀呀”的。

“走吧。”陸珩摩挲着車鑰匙，朝玄關處走去。

賀泠沒有馬上跟上來。

“怎麼了？”陸珩回頭看她。

“來了。”賀泠聞言，這才緩過神。

她伸手撫上微微發燙的臉頰，剛剛一幕，幸福得像一道強光，灼傷了她。

賀泠安慰自己，這是她作為室内設計師的職業習慣所緻，畢竟，她去給别的客戶測量房子時，也會下意識地去勾勒業主及其家人在房子裡生活的樣子，從而更好地輔助她做設計。

但因為對其他客戶的不熟悉，畫面并不會像剛剛那樣具體，更不會刺得她眼睛發酸。

兩人沉默地站在電梯前。

賀泠似乎有些緊張，時不時用餘光觑着陸珩。

不是因為剛剛的幻想，而是半小時前，沈子言給自己發了張登機牌的照片，她才知道他改簽了早一班的飛機。

可陸珩等她量房等了足足兩個小時，這個時候開口說不一塊兒走，會不會有些不禮貌？

陸珩察覺到了她的不自在，先開口：“等你進去，我就自己走樓梯，我們車庫見。”

來的時候陸珩也是走的樓梯，剛剛經曆過一次墜梯事件，他或許還心有餘悸。

賀泠擡頭看他神色如常，應該是可以自己開車了，便有些歉意道：“抱歉，我的行程臨時有變，現在要去機場接我男朋友，就不勞煩陸總送我了。”

從現在的位置再回賀泠所在的小區，和去機場的方向背道而馳，雖然離沈子言落地的時間還早，但她懶得再回家一趟。

更何況，她也不想再麻煩陸珩開車送自己，也不想再替他開車。

他們之間，就應該回歸最純粹的甲乙方關系，不是嗎？

哪有甲方整天為乙方鞍前馬後的道理？

賀泠成功說服了自己，愧疚感也煙消雲散。

陸珩微微颔首，見電梯還沒到，又說了一句：“意向表已經填好了，你抽空看看。”

“這麼快？”賀泠有些驚訝，同時又委婉地提醒道，“這個表不急，可以慢慢填，多思考自己的真實需求後再填也行的。”

這樣她進入設計階段後，也不用反複修改，但對面可是真金白銀供養自己的甲方，她不敢輕易暴露真實想法。

“嗯。”回應她的是陸珩的鼻音。

罷了，哪有不反複修改的設計圖？賀泠在心裡怪自己天真。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

陸珩微微擡了擡下巴，沒什麼情緒：“走吧。”

賀泠進了電梯，直到電梯門關閉，她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始終盯着電梯的數字按鍵，也就沒能看見陸珩在關門的瞬間暗下去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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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機場接到沈子言，已經是三個小時後的事情。

在這段時間裡，賀泠除了等人，還窩在星巴克的沙發裡畫出了陸珩婚房的平面設計圖，精裝房改動的空間不大，相對毛坯房的從無到有來說，是要好弄一些——如果客戶要求不變态的話。

陸珩似乎對自己的裝修需求十分明确，至少從他發來的業主裝修需求意向表裡看，是這樣。

比如房子要鋪全屋地暖，還要多做收納，客廳和餐廳要打通不用做隔斷，主卧做床尾衣櫃還要安裝隐藏式的投影儀升降幕布，洗衣房要預留烘幹機的位置……

這些具體的要求，都指向了客戶對新房的裝修效果是有想象的，而且這想象可能比賀泠這個設計師更為具體。

也意味着，客戶早已經預設好，并十分憧憬入住新房後的生活。

“不是說好讓我演渣男，怎麼你卻演上二十四孝女友了？”一隻大手輕輕拍了一下賀泠的頭頂，她聽見男人輕快中帶着些許揶揄意味的聲音，擡頭一看，果然是沈子言。

她知道沈子言指的是自己來接機的行為，有點過分貼心了。

畢竟，他們不是真情侶，而是為了應付各自父母催婚的江城限定合約情侶。

現在賀泠搬出去住，沈子言又忙工作鮮少回江城，也該到了拆CP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