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虛弱極了。
江長空冷眼看着。
“陛下既已厭惡她至此,何苦為她服喪?何苦在意她的女兒?”
齊珩似是笑了:“就連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江長空冷哼一聲:“不是陛下的旨意麼?拒選美谥,不入史冊,樁樁件件不都是您的意思麼?難道是有人要君麼?”
他苦笑了一聲,沉默不語。
良久,他漠然開口:“你走吧。”
江長空諷刺地笑了:“陛下不如一并殺了我——”
“齊珩。”江長空輕輕開口,徑直喚了他的名諱。
若是翰林學士那個老頑固在,怕是要彈劾他個不分尊卑、直言犯上之罪。
可他是不怕的。
他也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他的母親、父親、妹妹、外甥都死在了這座長安城中。
“你當初怎麼對我說的?”
“你說,你很喜歡她,會護着她,可為什麼不到五年,她便殒命在這長安中?”江長空的話,字字帶血。
齊珩緘默不語。
“你與阿娘的争鬥,她夾雜其間何其艱難,她可曾有半分背棄于你?”
“不曾。”
“她十六歲與你結發,二十歲為你誕育公主,她可是有負于你?”
“不是。”
“既都沒有,那你為何容不得她?為何下诏至有司?”
齊珩眼裡已然是一片死寂。
就像是一口幹涸的枯井,早已廢棄了多年,幸得有人善意地灑了一盞水,可那善良的姑娘離去後,那口枯井便再無人問詢了。
隻餘下那漸漸不成規則的水迹。
他阖上雙眼:“今生,是我對不住她。”
“事到如今,江氏女已死,多說何益?你且認為是我逼死她的罷。”
齊明之記得,最後江長空跟他鬧得很僵,固執得要開棺見江錦書最後一面。他不準,後來江長空被金吾衛押出了立政殿。
原因無他,兩副金棺内隻有衣冠。
後來最親近的内臣步至他身邊,攙着他,輕聲說:“陛下為何不告訴郡王,皇後殿下與小公主其實仍安好在世?”
他隻記得,那時的他輕輕搖頭,無奈苦笑:“她不想。”
“若是有緣,他日會再見的。”
齊明之擡眼看向面前的男人,有些恍惚。
這中間已隔了上千年的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