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之示意讓他進門再說,齊範咬牙提着沉重的行李箱入門檻,而後恍若自己家般地撇了行李箱,懶洋洋地躺在了沙發上。
齊明之好笑地站在一旁,抱臂俯視他。
“說說吧,為什麼被趕出來?”
齊範忙坐起身,徑直提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大口地喝盡:“給老齊惹生氣了,把我所有的卡都停了,又讓保安把我攆了出來,所以我這不走投無路來找你了麼?”
“我知道六哥是最好說話的人,必定會收留我的。”
齊明之與齊範是堂兄弟,年紀相仿,自小感情極好,隻是後來齊明之的父母工作原因搬去了洛陽,不過這亦不妨礙兩人的感情。
齊範徑直解了自己的外套,腳搭在茶幾上,上身向後仰,靠在沙發背上,一副肆意散漫的樣子。
齊明之無奈:“你怎麼總惹二叔生氣?”
他又冷臉道:“腳放下。”
齊範向來是對齊明之又喜歡又畏懼,見他冷臉,旋即正正經經地坐起身來。
齊範沒好氣地瞥了一眼:“你還不知道麼,老齊向來看我不順眼,他是學術大鳄,所以也想讓我跟着他走科研這條路,可六哥你該知道,我真的不喜歡。”
“為什麼他一定要把自己走的路強加到我的身上呢?他為什麼總要逼我呢?難道我不按照他的規程去走,便是錯麼?”齊範無奈歎氣。
齊明之聞言隻笑:“你沒錯,二叔也沒錯。”
“你照着自己喜好去選擇,這不能說是錯,畢竟,選擇權終究在你自己手中,人生也是你一個人去走,我們都代替不了,二叔也沒錯,他是你的父親,他的年齡、閱曆、知識儲備、社會地位都在我們之上。”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他在為你的未來做打算,大抵是想讓你少走幾年彎路,不用經受太多的風雨,說到底,也是慈父之心罷了。”
“但路是你自己的,我們幹預不了,後果亦不是我們代你承擔,所以,憑心就好。”
齊明之說完就起了身:“對了,你吃飯了嗎?”
齊範自嘲笑笑:“都是被趕出來的人,哪有功夫去吃飯。”
齊明之:“我這兒可隻有方便面了,在櫥櫃的上面,你自己去煮,我要去寫論文了。”
齊範歎了口氣:“我覺着,老齊特喜歡你。”
這樣卷科研的人,誰能不喜歡呢?
齊範進了廚房,先洗了手,轉了個圈,環視四周。
廚房确實幹淨,物品整齊,坐落有序,寬敞明亮,可就是太幹淨了,有些像無人居住的樣闆間。
他沉默地站在竈台前,對着那方便面無從下手,他大聲喊了句:“哥,我這先轉哪個扭啊?”
齊明之沒說話,好似不想理他。
齊範又喊:“哥。”
齊明之沒搭話。
“哥。”
“哥。”
坐在客廳寫教案的江錦書都聽得一清二楚,她擡起頭,看着入戶門的方向。
這隔音好似不怎麼樣。
鄰居是回來了?
齊範站在原地扯脖子喊,隻見廚房的透明門被拉開,齊明之闆着臉抱着雙臂,站在他的身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倒有些像客廳桌上剛洗完猶帶水珠的紫色葡萄。
齊範吓了一跳。
齊明之:“你可以再大聲點。”
“一會兒鄰居來找,我可不管你。”
齊範嗫嚅地說了句:“哥,我不會煮面。”
齊明之早知如此,輕歎道:“你出去吧,我來煮。”
十分鐘後,齊範終于心滿意足地吃上面,臉上寫滿了笑,他吃着面嘟嘟囔囔地說了什麼齊明之聽不太清。
大抵是誇他面煮得好吃。
齊範咬了口那荷包蛋,心中洋洋自得,六哥看着不歡迎他,這不還是在煮面的時候多給他卧了兩個荷包蛋麼?
“我剛才上來,看你這對面門上挂着喬遷之喜啊。”
“新鄰居?”齊範挑眉道。
“男女?,單身還是成家了啊。”
齊明之瞥了他一眼,漠然道:“你是不是吃飽了,這麼有力氣去管别人家的事?”
作勢要将齊範手上的碗拿走,齊範忙按住他的手:“沒沒沒,六哥我錯了,我再也不議論别人了。”
齊明之松了手:“吃完自己去刷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齊範連連點頭。
盛江入夏總是多雨,空中霧蒙蒙的,荷華苑樓前是鵝卵石路,綠植如蓋,雨落梧桐,嘩嘩啦啦,淅淅瀝瀝,本就是江南園林風格的樓區頓時多了幾分禅意。
讓人心靜了下來。
江錦書放下筆,想着給齊明之發個微信。
畢竟上次主要是為了遷就她,她還是極為歉意的,所以倒也沒再端着。
江錦書銜着笑給齊明之發了條信息。
是紅樓夢的巡演信息,她想和齊明之一起去。
江錦書輕咬住指尖,耐心地等着齊明之的答複。
齊明之看到便回了:[周六下午可以嗎?我周五晚醫大有節課。]
江錦書:[好。]
次日,江錦書閑适地靠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雙眼緊緊盯着手機,手機來回滑動,似在思索什麼,餘雲雁從背後吓了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