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沉默。
江錦書握着推車的把手,垂下頭,沉吟良久,她才說:“我想,如果你陪我的話,我會安心很多。”
她又往一旁湊近了些許,離齊明之更近了。
她又聞到了那股熟悉的梅香。
明明咫尺間的距離,卻又像隔了千百年的輪回。
不知道為什麼,她喜歡靠近齊明之,她想離他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她在他的身邊總能感受到無邊的甯靜與安心。
這難道就是雲雁口中的“生理性喜歡”?
江錦書不清楚。
她隻是覺得身體在催促她離他近些,她不禁上前一步,手也往一旁移動。
直到覆住了他握着推車的手。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裡他手背上的青筋。
齊明之沒退,反而坦蕩地直視她的雙眼。
這在江錦書看來,像是蠱惑。
最後的最後,她向後退了幾步,慶幸自己清醒了來。
她轉向頭,看到一旁置物架上的護手霜。
她習慣性地拿起試用裝,可她卻猛地用力,手背上擠出的膏體很多。
她抿了下唇,聲音很低,說了一句:“擠多了。”
她扭頭看着齊明之的手,輕輕牽着他的指節,含笑說:“給你一些吧。”
他的指甲打理得很幹淨。
指關節微粉。
齊明之應了一聲,江錦書用手背蹭了蹭他的手背。
他的青筋在蹭她的手背。
她雙手交疊将護手霜塗抹均勻,她微微笑着:“這護手霜還挺滋潤的,味道也不錯。”
她徑直拿了兩支放在購物車裡。
“給你也買一支。”她笑着說。
但見齊明之擡眼看她,大抵是看破了她的心思,她莫名地心虛了起來,磕磕巴巴地答:“我……我買完了。”
“沒有别的了?”他問。
江錦書點點頭。
齊明之反客為主,将她的手扣在掌心,推着兩個購物車到收銀台。
“這兩個一起結賬,麻煩您了。”齊明之對收銀員笑着說。
“别,我的我自己付……”江錦書話還沒說完就被齊明之的眼神吓得退回了去。
他一隻手扣着江錦書的手,另一隻手把商品拿到收銀台。
而後迅速付了款。
動作流利得讓江錦書不禁一愣。
“謝謝。”他對收銀員輕聲道謝,而後松開了江錦書的手,提起了兩個大型購物袋。
江錦書想,他确實像個居家好男人。
從她認識他以來,他一直是溫和又細心的。
兩人到了車上,江錦書說:“對了,剛才花的錢我給你轉賬吧。”
齊明之斂眸,似是輕歎:“要算得這麼清楚嗎?”
“我沒理由要花你的錢。”
起碼他們現在還不是男女朋友。
何況齊明之平日裡送她的東西,已然很貴重了。她若是再占便宜,倒是她不懂事了。
須臾,他低聲開口:“江老師,我想你忽略了一件事。”
“我的目的本就不清白。”
“我喜歡你,在追求你,你難道就沒看出來嗎?”
他的話語有些驚駭,目光卻很坦蕩。
江錦書不禁一愣,她沒想過齊明之這麼耿直地把話說明白。
“還……真沒……看出來?”江錦書不确定地開口。
齊明之笑了一聲,不緊不慢地應着:“好,那就把話說明白了,我很喜歡你,想追求你,請江老師多給我表現的機會。”
“那也不能總讓你付賬,我們還沒有在一起,如果我總是占便宜的那一方,我成什麼人了?”她說。
他隻是淡笑:“我們确實沒有在一起,可是從社會輿論和生理結構來看,無論在沒在一起,女性總要比男性承受更多的社會壓力,更何況是婚姻之後。”
“如果在這時候,我不多擔當一些,又怎麼有能力向你證明,我以後會給你提供一個更好的生活?”
說到最後時,齊明之的話語間多少帶了些不自然。
江錦書愣了須臾,她大抵明白了齊明之的心意。
她沒說話,也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見她失神的樣子,也隻是微微歎息:“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
江錦書還是去了徐文的生日會。
帶了一份得體的禮物。
人隻是日常的穿着,連妝都沒化,白色圓領的套頭毛衣,淺色的牛仔褲,還背着上班時的包,平平淡淡。
齊明之将江錦書送到暢言的門口,他蹙着眉頭問:“包廂是多少号?”
“206。”
齊明之點了點頭,他耐心地囑咐:“杯子要是離了眼一定不要再喝,手機不要開靜音,我就在外面不走,有什麼事一定給我發信息。”
江錦書沒想到齊明之這樣心細,她笑了笑:“好。”
“那我,在外面等你。”
江錦書點點頭。
暢言是盛江最有名的娛樂會所,消費門檻也很高,是以江錦書進門以來倒沒看到什麼混亂的景象。
徐文知道江錦書來了,立即下了樓,但在見到江錦書都那一刻眼裡光盡數湮滅。
以他對江錦書的了解,她如此打扮已然證明一切。
江錦書笑笑:“徐老師,生日快樂,希望你工作順遂,天天開心。”
徐文苦笑,接下了禮物:“謝謝,我們上去吧。”
剛進包廂,江錦書打量了幾眼。
包廂裡裝修得極為輝煌,沙發上坐了五六個年輕男人,大抵都是徐文的朋友。
徐文家境是極不錯的,名副其實的公子哥,從事教師行業不過是一時興趣,這些年家裡隐隐約約透了風,有些讓他回去繼承家業的意思。
徐文笑着說:“錦書,坐。”
沙發上的人目光齊齊向她看來。
江錦書勉強笑了一下,然後坐在了沙發的最邊緣的位置。
很明顯的疏離。
江錦書坐在這裡很是不自然,幸好有齊明之在給她發信息。
她在周圍有些刺耳的歌聲中給齊明之回信息。
齊明之很明顯地在不停地找話題。
為什麼,她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