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之沒否認:“是。”
江錦書暗道,三進四合院,僅看正門,便知裡面極為闊氣,這樣的四合院作為私人住宅屬實不多見了。
齊明之将後備箱裡的禮品拿下,溫聲笑了笑:“我們進去吧。”
江錦書方才走了個神,現下回過神點了點頭,走上三級石階,輕輕叩開正紅色大門。
入目即是影壁。
上面刻了“壽”字。
江錦書打量了幾眼,繼而跟着齊明之走,向西越過月亮門,再穿過垂花門,垂花門連着遊廊。
江錦書越過垂花門門檻時,稍稍擡頭打量了眼遊廊梁上的彩繪。
遊廊上懸挂着着宮燈。
惟妙惟肖。
再進一步,便可見院内了,院中央以鵝卵石鋪地,正房内的人大抵是聽到了動靜,出門的人是齊範。
隻見他笑着朝他們打招呼:“六哥,嫂子。”
而後朗聲朝門後道:“祖父,祖母,是六哥帶着六嫂嫂回來了。”
齊明之上前一步将禮品交給齊範,說:“你先帶你嫂子進去,我去把車停進車庫,怕礙到别人的路。”
齊範連連點頭:“行,那我先帶嫂子進去。”
江錦書有些局促,還沒緩過來就看見正房有一個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出來。
老爺子穿着打扮極為體面,紅色斑點紋襯衫外套了個深藍色的夾克,他帶着金絲眼鏡,笑容極為慈和,他微微擡起手,笑着問齊範道:“這是?”
“祖父,這位就是六哥的未婚妻。”
“晚晚,對不對?”老爺子拂了下眼鏡框,笑道。
“對,祖父您喚我晚晚就成。”江錦書笑道。
“外面冷,快進屋。”老爺子忙掀開門簾,又幫齊範拎了下東西,齊範道:“祖父,我一個人就能拎。”
江錦書進了正房,正房擁有三個開間,且東西各臨一個耳房。
正房内極為寬敞明亮,茶幾上放置的新鮮瓜果極多,王含章挽着祖母的手靠在沙發上,看見江錦書進來,忙起身笑着喚了句:“嫂嫂。”
江錦書笑了笑:“含章。”
“老于啊,晚晚來了。”齊建忙招呼着。
江錦書看着沙發上相貌慈和的老太太,已然猜出了她的身份,便笑着說:“祖母好。”
老太太也忙起了身,王含章趁機攙了她一把,于秀上前握住江錦書的手,細細打量了好幾眼,滿眼地愛惜,她喃喃地說:“好,好...”
“多大啦?”她牽着江錦書的手,讓她坐下。
“祖母,我今年二十八歲。”她笑了笑。
“二十八歲真好的年紀。”于秀感慨道,還未說完就見正房門被人推開,齊明之又拎了滿手的禮盒進來,齊建又笑又皺眉:“怎麼又買這麼多東西。”
“祖父這可不是我買的,這是您未來孫媳買的。”齊明之笑道。
“祖母。”齊明之朝着于秀笑了笑。
于秀仍挽着江錦書的手,看了眼齊明之,又道:“我剛還想問你來的,你就進來了。”
她又低下頭,手指在江錦書的掌心摩挲着:“你們來這一道冷不冷?”
“還行,沒有前些日那麼冷了。”江錦書笑笑。
“你們吃飯了沒?”齊老爺子坐在了江錦書與齊明之的對面。
“我們來之前就已經吃過了。”齊明之說。
“剛才你弟還說要打麻将,你們來湊個熱鬧不?”
“現在?”齊明之不确定地問。
“九點了。”他看了眼手表,又補了一句。
“是啊。”齊老爺子頗有精神頭。
齊明之看了眼齊範,就見齊範有些心虛,他哼笑了一聲:“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齊範也不敢說什麼了,隻好聽齊明之的話。
到了休息的時候,江錦書悄聲問了下齊明之:“我晚上住哪呀?”
“當然跟我住啊。”他伸出手撫了撫她的頭發。
“這樣行嗎?”
江錦書怕齊建和于秀以為她是不大規矩的女孩。
齊明之笑了笑:“江老師,平日沒怎麼見你害羞,今日這是怎麼了?”
“我怕給兩個老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齊明之無畏地笑:“放心,祖父祖母思想很開放的,再說了,含章和齊範也是一間。”
“他們住西廂房,咱們住東廂房。”他說。
齊明之進了淋浴間,江錦書則是在打量屋内,聽說齊明之小時候便生活在這裡了,她想透過屋裡的布置去看小時候的他。
床頭櫃上擺着一個木相框,照片上的稚童眉目清秀,依稀可見長大後的風采,她不禁彎唇笑了笑。
她伏在被子上,悄悄拿出手機去拍他的照片。
可頭頂上的燈光委實不懂眼色,相框的表面是玻璃,極為光滑,手機照相時有些反光,正當她努力地調整角度,盡可能讓照片更清晰時,她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
她吓了一激靈,将手機和相框藏在被子下。
齊明之早已看清她的動作,他輕笑了聲:“你藏什麼呢?”
“哪有,你看錯了。”江錦書避開他的目光,有些心虛。
齊明之觑了眼她那心虛的模樣,反倒是雙手抱在身前,他輕輕掠過那空蕩蕩的床頭櫃,似笑非笑:“行,不說也罷。”
他翻身上床,躺在她的身側,江錦書默不作聲地将被子裡的手機往裡挪了挪:“你以前在這住多長時間呀?”
“大概七八年吧。”
“後來就去洛陽了。”他笑了笑。
江錦書又犯了職業病:“那你高考挺不容易的。”
從北京到洛陽,這難度上了好幾級階梯。
“還行吧。”
齊明之看了眼時間,想到之前陳塘的囑咐,他撫了撫江錦書的頭發,忙道:“時間不早了,早點睡。”
他還極為順手地幫江錦書整理被子,江錦書暗道不好,下意識地去阻攔,誰料他動作太快,江錦書攔了個空。
齊明之挑眉看着那還在亮屏的手機,和那個木相框。
“這是?”
“你偷拍我小時候的照片?”他挑眉笑道。
“這不是偷拍!是名正言順地拍。”
“哦,名正言順地偷拍。”齊明之笑。
江錦書佯裝愠怒,理不直氣也壯地說:“就拍,反正人都是我的了,我拍個照片還不成嗎?”
“說得對,人都是你的了,拍個照片還不成嗎?”
“那江老師是不是要來踐行這句話?”
江錦書面如赭色,有些羞恥:“不行!”
“為什麼不行?”
“地方不行。”
“哪裡不行了?”
“就是不行。”江錦書再次強調。
見江錦書十分戒備的模樣,齊明之笑了笑,也不再吓唬她,隻是揉了揉她的頭發:“逗你的,快點睡吧。”
在祖父祖母家的生活極為惬意,兩個老人家性格很好,把江錦書與王含章當作親孫女似得疼着,比兩個親孫兒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到了晚間,齊明之便拽着齊範進廚房刷碗,等一切收拾好後,齊範又張羅起來打牌。
一家人聚在一起也是為湊個趣,齊範又問江錦書玩不玩,江錦書看過家裡親戚過年打牌,但自己很少玩,也不過在長公主掌眼下玩過兩局。
她對打牌還不大娴熟,所以也不大敢說:“我,我不大會玩...”
齊明之扶住她的肩頭:“沒事,去玩吧,輸了算我的。”
齊範也是調侃地笑:“對啊嫂嫂,你也來吧,輸了六哥幫你掏。”
見江錦書點頭,王含章便笑着拉過江錦書的手讓她先摸個牌,四人确定好上下家後便開始了第一局。
祖母喜歡看祖父打牌,她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齊建的身旁,坐觀戰局。
外面的夜不算平靜。
今夜月色很美,空中時不時傳來煙花的綻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