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陰暗的棺材裡,一具男屍擁着關妙衣。男屍把頭埋他脖頸,親昵地用鼻尖蹭蹭,灼熱的鼻息燙着她泛冷的身軀。
“師尊……”
關妙衣呆若木雞,怔怔盯着頭頂。棺材很窄小,黑暗不透光,空氣非常稀薄,呼吸間隻有窒息的痛。她被束縛在男人的懷中,嚴絲合縫地與他貼在一起。
她躺了很多年,機體已經僵化了,這熱息一吹,手心突然間有了冰涼的實感,也能張嘴發聲了,音色是粗糙的啞。
“你是誰?”
随着她這一出聲,棺蓋突然打開,陽光一下子全部灌了進來,刺得關妙衣閉上了眼,眼淚自眼角沁出。
指腹刮過她眼角,有人替她拭淚。
關妙衣睜眼,男人的臉籠在陽光的陰影下,頭發泛着金光。兩張臉離得很近,妙衣的視力很好,一并把他泛着光暈的絨毛納入眼中。
“我是你丈夫,元珩。”
“可你喊我師尊。”
“那是我們之間的情趣。”
話音剛落,妙衣徒手變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紮入男子的肩膀。靈力浮動,這張俊美的臉瞬間像碎鏡一樣,裂成千千萬萬片。
碎片落地。
“師姐你糊塗啊!你是宗門的榮耀,年紀輕輕卻英年早婚!宗門裡不乏年輕優秀的弟子,你一個也看不上,怎麼就和這小白臉成了親?定是這小白臉趁你示意哄你結婚,待我禀明師傅,你拿了錢再去休了他!”
“青雲……”
關妙衣才剛出聲,遠處一道聲音卻已先打斷她的話:“是我仰慕娘子,一心求嫁,若因此耽誤她前程,我願和離。”
妙衣順聲看過去,她的丈夫、青雲口中的小白臉正可憐巴巴地望着自己。
小白臉走了上來,柔聲說:“妙衣,沒關系的,是我欺你。”
妙衣倏然大笑,當時的她是如何答複的?
記不清了,而小白臉留了下來。
“你修為盡失,身上卻中了多道詛咒,唯有恢複修為才可解咒。偏你筋脈盡損,隻能借雙修運氣。你既成了親,問一問你丈夫吧。”
“我願意。”
妙衣望過去,小白臉還是那樣溫婉,似乎全無脾氣,人盡可欺。
她一拳打了過去。
——狗屁溫情,我不需要!
人影碎成風,迷霧萦繞開來。
“你心中的恨太深了。”
“恨亦是道,此為我所求之道,非是執迷。”
關妙衣如是說。
迷霧漸散,周遭一片清明,腳下的石階鋪陳而開,蜿蜒至天際。
“您已通過考驗。”
天階的盡頭,是坐落在雲霧之中的衡陽宗,是這一次平城之行她最終的目的地。
關妙衣跨步,一步一步,走上天階。
立在三尺高的石碑下,關妙衣掃過石碑上用紅色刻印的“衡陽宗”二字,又遠眺高聳入雲的青翠山峰,目露寒色。
元珩,你肯定想不到,我還沒死吧。
“那個女的,站那發什麼呆呢,不上山就滾。”守山的兩位弟子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