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整個人背着光,冷白的指間攥着一根純黑的鋼筆,鋼筆銀白的針尖在光下閃着細芒,他沒擡起頭來,因此楚筠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聚焦在背光下男人高大陰影裡銀亮的筆尖。
楚筠心知肚明這個上司此番叫他前來所為何事。
果不其然,漆黑筆身的鋼筆“啪嗒——”一聲掉在桌子上,緊接着是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他不緊不慢地說着,“楚秘書...”
不是疑問的語氣,楚筠仍然下意識答了句,“是我。”
賀佑承這才慢悠悠地擡眸,看向一臂之内端正立着的楚秘書,清秀溫潤的眸子下是一層淡淡的青色,在白皙如冷玉般的面上分外明顯,于是他轉了話調,“昨晚沒睡好。”
楚筠早習慣了上司莫名其妙拐着彎的說話方式,也不覺得奇怪,但在這個話題上,他顯然不能直接溫順地錯過,于是他表面風淡雲輕地暗戳戳說道:“賀少爺人不是很乖,您也知道的。昨天夜裡,打擾了他在酒吧玩,安置他廢了不少工夫。”
不是充滿調侃意味的“賀大少爺。”
楚秘書将話題直接引導了本來就該的正軌。
賀佑承卻沉下眉眼,“賀洵他打擾到你休息了?”
上司這話聽不出具體是嫌棄礙事的兒子,還是嫌棄沒用的秘書。
楚筠思緒打着圈兒,并未立刻答複,思來想去,也不過一次呼吸之間,“一直都是我一個人住,家裡冷不丁多了個人,總歸是要被打擾的。”
賀佑承又用那種不冷不熱的視線看着他,“你沒談過戀愛嗎,楚秘書?”
楚秘書讪讪道:“不曾。”
上司狀似不經意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口中呢喃着“不應該啊。”
楚筠覺得如立針尖,他想不明白,賀洵的事,加班費的事,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扯到他身上,上司的目光也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但總不能是來催他相親的吧...
家裡父母時不時打個電話來催,口中振振有詞地說着什麼“二十六歲了,也不小了”“鄰居家的omega已經給他們生了個外孫”“實在不行,你找個不會生的alpha或者beta搭夥過日子都可以”。
不過賀佑承這年齡也不小了,聽說到了這個年齡,就見不得别的人在他面前單身...
楚秘書心下越想越煩,他一想到有個人會撲在他身上,黏膩的呼吸打在他的鎖骨或脖頸,更甚者,還有人想将沾着口氣的嘴巴貼在他的皮膚上,就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心裡直發毛。
為了避免這種荒唐事情的發生,潔癖屬性發作的楚秘書忙不疊打斷賀上司的話,“昨天夜裡,按照您的要求,我送賀洵去邱醫生的工作室看了,從賀宅裡帶過去的藥也給邱醫生化驗過了。”
他說:“情況不太樂觀。”
賀佑承又想起賀洵離家出走前丢在卧室一地的狼藉,一半墨綠一半乳白的膠囊又多又小,沒有開燈,靠着走廊那點微弱的光,一不小心踩上去腳滑得不行,火氣霎時上湧。
礙着禮節,他卻也不能發作給無辜的旁人,隻覺腦殼發疼,“邱醫生有什麼治療的法子嗎?”
楚筠也擰着眉頭,“邱醫生給賀洵做了全面的檢測,數據結果今天應該會全部導出,說是會自己給您發過去,而且邱醫生打算在這幾日參加的信息素國際會議上,尋求其他專家的幫助,屆時大概會有詳細的治療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