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筠眼底晦暗，說不出是什麼意味，開口還是那副冷淡清高的姿态，“你跟你室友很熟？”

賀洵:“也分情況吧，有時候熟有時候也沒那麼熟。”

“分？情況？”

“我請他們吃飯的時候最熟了。”

楚筠的唇角抽搐了一下。

下一瞬，他就聽到了更驚訝的語句。

賀洵說:“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楚秘書也是新用戶吧，拼一刀呗。”

“好帶方同學也求了我們這麼久。”

“是求你，不是求我。”楚筠說:“我不是新用戶。”

“我用過很長一段時間的。”

“那最近還在用嗎？”賀洵沉下嗓音，聲調一時間變得低啞許多。

楚筠還有點不太适應，“工作穩定後就很少用了。”

“那就好。”賀洵又恢複成懶懶散散一臉調笑的樣子，“很久沒用，也是新用戶的指标呢，楚秘書好人做好事，幫忙拼一刀呗。”

“求求了呢。”

“求求楚筠哥哥。”

賀洵的嗓子放得又輕又柔，刻意地在裝。

但楚筠還是莫名而熱，“别說了。”

他食指和中指并起，堵在賀洵不停開合的薄唇前，因着楚筠天生待人的分寸感，并沒有摁在賀洵的唇上，而是在極其近的三公分左右的地方。

賀洵微微嘟起嘴巴就可以親到的地方。

可以親到的地方...

賀洵呼出的熱氣打在敏感的指腹，楚筠移開視線，他熱得重重呼出口氣，“你把鍊接發給我，我幫他砍一刀。”

“别作弄我了，賀洵。”

賀洵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凝聚在楚筠錯亂的眸底，聽到冷淡的楚秘書這句意外類似于賣嬌讨饒的話時，他覺得心尖像是過了下電，聲調低沉磁性，“那我發給你。”

楚筠幫忙拼了一刀。

二人間的氣氛一時更加詭異起來，默契地都沒有開口。

賀洵的腦海中不時浮現出剛剛那一幕，他縮着手，罕見地沒有多言多語。

方成義在群裡又開始哀嚎。

賀洵在校門口等待紅燈的間隙看了一眼。

——該死的，怎麼0.001%之後還要集齊六顆星星，集齊五顆後還要七個積分兌換最後一個啊。

另外兩個人在取笑他。

——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拼拼夕夕無窮盡也。

賀洵拍了下楚筠的肩，等人看過來後再用冷白的指尖點着聊天記錄。

一陣溫和地風拂過，楚秘書好像笑了一聲，很輕。

凝滞的氛圍終于流通開來。

賀洵摸了下後腦勺，終于放松下來。

肚子裡空蕩蕩的，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餓了。

他問:“楚秘書，你冰箱裡沒有蔬菜，你是不會做飯嗎？”

楚筠“哦”了一聲。

有點沉悶。

“原來我們S大的優秀畢業生還有不會的事情呢。”

楚筠冷淡地瞥了賀洵一眼。

楚秘書就是看着冷，賀洵視線不閃不避，“我知道學校附近有家馄饨店特别好吃，楚秘書跟着我。”

楚筠說:“好。”

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越過幾個街道，在一處又長又窄的小巷後面，老小區門口出現了個寫着“百年老字号”的“千裡香”馄饨店。

現在快到傍晚六點，正是晚飯的時間，店面不大，大概有□□張可折疊的四人桌，桌旁有很多年齡大的伯伯姨姨們在坐着吃，還不時有小區的居民來打包生馄饨帶回家自己煮着吃。

賀洵很是自來熟，他問了楚筠有沒有什麼忌口和想吃的口味，在得到“都行”這樣意料之中的結果，他聳了聳肩，然後自個跑到店面最裡面的勉強可以稱為收銀台的一張木桌前，跟老闆娘點單去了。

“兩碗荠菜馄饨。”

“支付成功”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楚筠還陷在跟凳子上的污垢的對抗之中，絲毫沒注意到賀洵已經一溜煙回到楚筠旁邊了。

他雙臂環在胸前，看楚秘書微微蹙起的眉，和半彎着腰擦凳子上油脂的姿勢。

賀洵看了幾秒，楚筠隻覺得一陣風劃過，他擡頭看去，賀洵又跑到了收銀台前，也看不大清是去幹什麼。

等楚筠費力才擦了個大概的時候，緩口氣的時候，右前方的半空之中，遞來了兩疊方正的紙巾。

楚筠愣怔的擡頭，是賀洵。

他剛剛跟老闆娘要了兩張濕巾，還拿了一壺開水、一個勺子和空的碗。

見楚秘書不敢置信的雙眸，賀洵還是那副不着調的模樣。

以及不着調的聲音。

“楚秘書這麼嬌氣愛幹淨，以後可怎麼辦呢？”

“又有誰還會心甘情願照顧你呢？”

“除了我。”

最後三個字，賀洵說得很小聲，幾乎隻是能讓對面看到一點唇瓣抽合的弧度，卻意識不到他說了話。

所以在楚筠的認知裡，賀洵又在故意調笑他了。

楚筠接過濕巾，垂下視線，半張臉藏在陰影裡，讓人看不清，他沒有回答。

又或者說。

他懶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