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錘着手心,感慨道:“這真是神仙一樣的緣分。”
桑玦忍不住揚起笑。
“可是她怎麼會出現在暗淵?”
桑玦慢慢斂了笑。
其實這件事桑玦也覺得古怪。冷柔危就像從天而降一樣,沒有任何預兆,然後又憑空消失。
她到底是從哪裡過來,又從哪裡離開呢?
桑玦直覺,這件事,應該和冷柔危失去記憶有關。
“算了,不說這些了。”桑玦看着一旁圍觀很久的怪物,指着其中一個道,“你在那邊有沒有聽說這是什麼東西?”
許不歸一拍大腿,“你問到正事了。”
許不歸将自己在水族中的所見所聞,一一與桑玦說了。
原來地母王蚌想要誕育新的子嗣,并不是憑空産生的。它需要有肉胎。跟着桑玦逃出來的這些東西,就是肉胎。
肉胎不是完整的妖,它僅僅保有血肉,卻沒有琵琶骨和經脈,神智也所剩無幾。
隻有這樣的肉胎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内,被地母王蚌重塑筋骨,變成傑出的天驕。
聖女的獻祭,就是為了加快這個過程,同時為母體更強大的天賦能力加成,誕育優質子嗣。
桑玦掃視着這一圈被稱為肉胎的怪物,思索道:“我看它們似乎有自己的意識——難道它們的琵琶骨和經脈,是被人剔出去的?”
話落,那些怪物們嗚咽着湊上前來,嘤嘤嗡嗡地,似乎在肯定桑玦的猜測。
許不歸大為驚異,“那不就是把活生生的妖給弄成這樣的嗎?”
跟多的怪物們圍上來,齊齊看着桑玦和許不歸。
這些怪物全身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根本看不出原貌,還有很大一部分的怪物,肚子上破着大洞,腸子也漏出來,又被其他部分的血肉包住,勉強不掉下來。
桑玦知道,如果把作戰的希望寄托在這些怪物身上,是不行的了。但幸好,他減少了水族這邊可用的肉胎數量。
既然祭祀已經開始,那麼讓地母王蚌重新誕育人才就是緊接着的一步。他至少可以減少一些強勁的敵人。
“而且我還發現一件事,”許不歸邊回想邊奇怪道,“這麼大個水族,裡面竟然沒見過一個女人。不知道他們把女人們藏哪去了。”
說到這,許不歸補充道:“内城我進去的時間還太短,很多情況都還沒有摸清楚。你這邊出事太快,那邊又已經在追查,我擔心到時候我連這點消息都傳不出來,所以就先來找你彙合了。”
桑玦道:“這無妨,我沒時間擔心你能不能撤出來,一切隻能靠你自己。對了,你的那隻四象螢蟲在哪?”
許不歸張開手掌,這枚四象螢蟲當初是冷柔危一起給的,但銘文隻有桑玦會解開。
“你知道蚌王水昊天封鎖消息的事嗎?”許不歸道,“咱們散播半妖新法的行動已經起效了。水昊天一得了消息就在四處封鎖,現在他們這邊隻有一些高層級的軍官知道,但是紙包不住火,民間已經有半妖蠢蠢欲動,想要逃了。”
“這是好事。”桑玦将許不歸的螢蟲和他的一起放出來,擡眼看他,“你之前說過,你若傳訊,可以一呼百應。那些人在哪?”
許不歸的神色凝重起來,“你若需要,東海現在就有人可用。”
外城一共有十三道關,還有大小堡壘,想要讓四象螢蟲回去,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必須要有人掩護。單靠桑玦一個人的力量,恐怕難護送周全,必須要有熟悉地形的人才行。
而且這些人還要盡快過來。因為桑玦吞下的這顆避水東珠最多隻能撐過六日,妖魔兩域向水族開戰已經蓄勢待發,地圖必須要盡快傳遞過去。
可是現在内城鎖了城,如果叫人從内強行突破,一定會打草驚蛇。
那要如何将四象螢蟲護送出去呢?
*
赤月丘,校場上。
冷柔危長發利落挽成一束高馬尾,一身紫色勁裝,正在練箭。
拉弦,瞄準,扣動弩機,一箭出弦!
幹練利落,正中紅心。
冷柔危等桑玦的消息已經等了一個早上,這時候消息還沒送到,恐怕他那邊有些棘手。
冷柔危在軍帳中坐不住,便出來練箭。
這已經是她不知道第幾百發箭,隻是一味地重複地裝箭,射箭,再換一個新的箭靶。
“殿下!殿下!”遠處有侍衛在喊。
冷柔危起初專注箭上,沒有聽見,那侍衛一路跑過來,氣喘籲籲道:“東海有信,殿下!”
冷柔危手中那一支箭尚在瞄準,忽聽了這話,立刻收起血弩,“什麼事。”
冷柔危跟着傳信侍衛,快走到的時候,才意識到這裡是時驚鲲的軍帳。
時驚鲲是随軍的大夫,醫術最頂級的那一個,若不是重傷,不可能直接送到他那裡醫治。
冷柔危心一沉,拉住侍衛的手臂,“到底怎麼回事?受傷的是誰?”
裡邊卻有人掀開軍帳走出來,是伏皓,伏皓道:“老大,你快來看。”
伏皓還沒來得及說完,冷柔危就一步跨了進去,一眼看見床上躺着人。
時驚鲲正坐在床邊施針,皺着眉道:“奇怪,經脈怎麼全斷了。”
冷柔危加快了步子,三步并兩步來到床前,隻見一個血肉模糊,已經看不出人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