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谏靠在那石碑上,緩緩閉上了眼,然而他并未真的休息,而是在緩緩運功。
自彌歸山下的墓穴中拿到折扇的那一刻,他便能感覺到折扇上殘存的靈氣,自那以後,他便常常試着運功。
其實他這樣做并不怎麼好。
那些修士開始學習的時候,都必須有師傅帶,因為必須有人告訴他們靈氣該如何在經脈間運轉,也必須有人在出了問題的時候幫忙。
但雲谏沒想這麼多,他對靈氣的運轉是十分随意的,完全憑借自己的感覺走,就算是有時走岔了路,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錯。
這麼下來的壞處也是十分明顯的,他身體裡的靈氣一動,全身各處經脈便會覺得疼痛,加之他身上還有鎖鍊扣着,這種疼痛便會被再度放大。
所以他沒走多久便覺得累,其實不是累,而是疼。
那種不知從何而來、卻遍布全身的疼痛讓他不想動彈,但他卻從未想要停止。
倒不是說他刻意去運功,而是因為運功已經成為了他無意識的一種行為,有時候,若不是身體上的疼痛,他甚至意識不到自己是在運功。
在靈氣莫名其妙地在身體内運轉流暢後,他才緩緩睜開了眼,他轉頭,見璃茉在他身邊站着,平靜道:“我要見一下封無凝。”
璃茉方才見過怨魂在人群中亂竄的場景,眼下這麼多人處于昏迷之中,哪怕扶疏和雲谏都在這裡,她也不敢掉以輕心,幾乎是處于草木皆兵的狀态,雲谏這會兒突然開口,她着實是吓了一跳。
“好……好的,他在那邊。”璃茉給雲谏指了位置。
雲谏倚着石碑站起來,随即走向了封無凝。
封無凝此刻依舊在昏迷中,方才扶疏已經瞧過了,可這回雲谏看的更為仔細。
他方才運功時突然想起,扶疏之前說風隐鶴靈氣深厚非常人所及,如果怨魂從風隐鶴身體裡離開,那麼是否是因為這個原因。
假如怨魂是碎散的魂魄,在離開了身體後,那麼是否有别的東西能容納那些魂魄呢?
他握緊了折扇,心中無端生出了一個想法需要去驗證。
他摸了摸封無凝的脈搏,随即又用折扇點了點他的額頭,頭也沒擡地朝璃茉道:“幫我個忙,把扶疏叫過來。”
璃茉點點頭,立馬過去了。
然而片刻後,他沒能等到扶疏過來,而是先等到了璃茉的一聲尖叫。
“公子,你……你快來,扶疏他……”
雲谏猛地擡頭,随即快步走了過去,方才他說話的時候就覺得不對,按道理來講,扶疏聽到自己的話後就應當會立馬回話,而不是等璃茉過去。
當雲谏走到扶疏身邊時,扶疏正端坐在竹下,他的手中緊緊地握着那柄劍,他的神色依舊平靜,好似一切如常,隻是身體裡散發出來的黑霧顯示了他的異樣。
“怎、怎麼辦?我們現在要做什麼?”璃茉見到眼下這種情況,聲音都有些發抖了。方才見到兩人後心底的安心現在已然消失殆盡。
雲谏見到這場景竟也沒着急,而是先是打量了扶疏片刻,打量完後,他全然沒了片刻前的緊張,笑了笑道:“這不是很好嗎?”
璃茉則完全沒懂雲谏的話是什麼意思,“公、公子,這……哪裡好了?”
“找到了怨魂,然後處理了,并且現在怨魂十分穩定,哪裡不好了?”雲谏的語氣倒是自在。
聽雲谏這麼一說,璃茉很明顯平靜了些。
“可是,他現在變成了這樣,怎麼辦?”
其實這事雲谏心裡也沒個底,他長歎一聲,話音中似怨又似笑,“怨魂呀,真是麻煩。”
“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話,就保佑我能猜對吧。”雲谏笑着低聲向扶疏說道,在靜靜地注視了扶疏片刻後,他不再猶豫,轉身向封無凝走去,邊走還不忘邊朝璃茉交代:“你在這裡看着他,如果有什麼意外就告訴我。”
璃茉顯然有些懷疑,“我在這裡看着他嗎?”
“嗯。”
璃茉雖然不明白雲谏要做什麼,但在得到了雲谏肯定的答案後,她就沒再多問了。
她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朝雲谏勉強笑了一下:“我明白了,我會好好看着他的。”
雲谏聽這聲音便知道她還是慌張,于是他回頭朝她笑了一下,寬慰道:“你别太害怕了,之前怨魂進入了那麼多人的身體裡,卻偏偏沒進你的,這不是意外,你是愧,怨魂是不會接近你的。”
璃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定了定神道:“我沒事的,你放心去做你要做的事吧。”
雲谏聽璃茉這麼應答,才放下心來,走到了封無凝身邊。
他先是看了封無凝半晌,然後握着折扇輕飄飄地開口:“這法子我也不确定能不能行,但眼下其他人我都不認識,隻能拿你試試了,若是成功了……你回頭讓莊主請你吃飯。”
封無凝正在昏迷中,顯然無法回答他,如果他真的聽到了,想必會對雲谏這話十分意外吧。
畢竟這說話多少有點厚臉皮了。
雲谏顯然心裡也明白,這話說出口他自己便先笑了一下,笑完也不再言語,緩緩地運起了身上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