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蕭榮也傾向于相信蕭媛是西幽國人了。
“那殷書絕行為乖戾,蕭媛這麼怕他,定是被他驚吓過。”
殷書絕的禦賜宅邸位于黎歌城北,雖說他今日得批準入宮,出來後也該往北走,為何會在西南邊的碧落軒撞見宮澤塵?
看着蕭媛躺在床上,眼睛翻白,嘴裡不知呓語些什麼,蕭榮隐隐擔憂起來,“靜影,這段日子就不要帶蕭媛出門了,等西幽使臣走了,再聽我安排。”
“是。”
這時,大門口傳來一陣犬吠。
蕭榮眉頭微蹙,“不是剛派人去請郎中嗎?怎麼這麼快就到了?”
婢子推開大門,隻見一排家奴模樣的人擋在門前,他們穿着打扮不俗,衣服上星星點點綴飾着京城都不常見的珍珠玉石,造型獨特,不像本地樣式。
能看的出,這是富貴人家,可京城的皇親貴胄向來都乘轎辇,他們身後卻沒有車馬。
家奴們拆散隊列,靠邊而站,一個披着湖藍色大氅的夫人出現在視線中。
“小姑娘,我要見你們家大人。”她丹唇微啟,聲若幽泉。
這是一個雍容典雅的女人,蕭榮見到她時,便被那周身散發出的華貴氣質所感染。
天底下最該配得上“雍容典雅”這個詞的應是皇後,不管是已故的煊熠皇後,還是繼任的楊皇後。可蕭榮覺得,她們都沒有眼前女人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與自信。
那是被權力和财富長久滋潤出來的,但不同于楊皇後的野心勃勃和盛氣淩人,她有一種能夠澤被百姓的仁慈,這也是身世普通的煊熠皇後無法擔當起來的。
“娘……”宮澤塵跑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臂。
“虧你還認得我這個娘。”宮夫人瞥了他一眼。
以蕭榮的身份地位,該是宮夫人先向她問候行禮,但出于對長輩的尊重,她作揖道:“蕭榮見過宮夫人,不知宮夫人來訪,小女子有失遠迎,還望宮夫人海涵。”
宮夫人卻轉向蕭榮:“我初來乍到,不知這京城是什麼規矩,跟着百姓喚您一聲蕭大人吧。您的名諱,我在嶺南便有所耳聞。澤塵貪玩,說是跟着商隊北上見見世面,不知哪根筋搭錯了,随蕭大人進了京,這些日子有勞蕭大人照顧我們家澤塵了。”
她說話倒是很接地氣,與閉口不言時判若兩人。隻是這話聽起來略顯生分,一口一個蕭大人,蕭榮聽着有些别扭。
“夫人太客氣了,”她說着,讓出路來,“天色尚早,不如夫人到前廳吃杯茶,我叫後廚燒些京味兒特色菜,給您接風洗塵。”
“不必了。”宮夫人擡手,隻見兩個家奴擡着一箱沉甸甸的東西來到蕭榮面前。
“澤塵,給蕭大人打開。”她吩咐道。
明晃晃的金條映入眼簾,在場之人紛紛瞠目結舌。
“承蒙蕭大人照顧小兒,這是一百兩黃金,聊表寸心。太上皇壽辰就要到了,澤塵與我受邀出席,有諸多事宜要商榷,就不在蕭大人府上逗留了。”
一聽這話,宮澤塵慌了,黃金代表着交易,母親雖借黃金表示謝意,言外之意卻是要自己與蕭榮劃清界限。想起母親在嶺南對蕭榮的評價,便知她對蕭榮印象并不好。
蕭榮混迹官場多年,怎會不知她是何意。
“宮夫人若是找三公子有事,可自便,但這黃金,還請宮夫人收回。”蕭榮盡力維持着表面的客氣。
“蕭大人好骨氣,是我冒犯了,這京城史無前例的女提督就是不一樣,什麼沒摸過,什麼沒見過,這區區一百兩黃金,自然是進不了蕭大人的眼。”
她擡手,家仆又搬來兩箱黃金,總共是三百兩黃金,“怎麼樣,這回蕭大人總該賞個臉收下了吧?”
宮澤塵拽着宮夫人的衣袖搖搖頭,意思是勸她不要為難蕭大人。她卻瞪了宮澤塵一眼,盯着蕭榮的一舉一動。
蕭榮做提督兢兢業業一輩子恐怕也拿不到這麼多錢,這對于宮家來說不過是剔剔牙縫的事,但她不明白宮夫人為何要這樣做。
“宮夫人這是執意要羞辱本官啊?”她不再低眉順眼,而是迎上宮夫人那表面上雖無敵意卻暗藏殺機的眼神。
宮夫人裝作一副被誤解的無辜模樣,“蕭大人哪兒的話,都說了這隻是一點心意,您就收下吧!”她不信蕭榮不為所動。
“靜影,老規矩!”
隻見靜影叫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仆接下那三箱黃金。他們并沒有搬到庫房,而是徑直擡到大門口,撂在門外。
“我蕭榮不是什麼大富大貴之人,整個蕭府上上下下,還有我身上的一切,都是我蕭榮憑本事換來的。别說是三百兩,曾經有人出過上千兩黃金來買我的情報,我都棄之如敝履,所以不管宮夫人是何用意,都不要再煞費苦心了,對我來說,無關痛癢。”她面色冷淡,剛正不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