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沈眠,在灼灼目光中将對方還披在身上的外套勾過來,“你怪我,不如反省自己為什麼能在陌生人旁邊睡這麼香,戒備心都沒有。”
“我有什麼好反省的,我睡得一點都不好。”
沈眠穿上自己的大衣,避過許沨話裡的第二個問題,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臨走到門口時又停下來。
天上月的大門沒開,飛一吹門把手上的營業牌,上面寫着:營業時間:7:00-23:00。
離現在開門還有十多分鐘。
手把着鑰匙的許沨不緊不慢跟上來,“你走得還挺快。”
“怎麼不走了?”
“你瞎麼?沒看見沒開門?”沈眠錘着肩膀。
“哦...看見了。”許沨沒急着說出自己有鑰匙的事情,站在後面,問沈眠要不要去旁邊的椅子坐會兒,畢竟要等十多分鐘才會有人開門。
按理說,平常合理的要求一般人都不會拒絕,但沈眠拒絕了,甯願站十多分鐘也不來和他坐椅子,許沨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耍他太過生氣了,如果真是,他此刻再拿出鑰匙就是火上澆油。
“生氣了嗎?”
沈眠答得很快,反問他,“生你故意不叫我起床的氣?”
他哥果然看出來了,許沨坦白承認,“我看你睡得舒服,就不想叫醒你了。”
沈眠轉過身來,“我沒生氣。”停頓了下,又說:“朋友......之間開開玩笑不是很正常的事?就你矯情,犯得着為這種事生氣。”
許沨挑挑眉,“你當我是朋友,那為什麼不來坐?”
沈眠和他對視幾秒,兩步跨坐一步坐了過來,“站着不累。”
撒謊,撒謊的時候說話總是很急很快。許沨沒戳穿他,看了眼中間隔着的空位,“為什麼坐那麼遠?”
“雖然我們是朋友,但還是太生疏了。”沈眠有闆有眼道,“保持安全距離不行?”
許沨似懂非懂地點頭,“你昨晚抱着我不撒手,還說夢話,可不像是要保持距離的樣子。”
他以為這句話還是會被沈眠揭穿,但沈眠沒有,眉頭還緊了一下,目光開始向另一邊兒躲,“我不說夢話。”
原來睡覺會說夢話,那他昨晚怎麼沒聽到?許沨佯裝點頭,“好。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沈眠歪頭,枕在椅子背上,“請您有屁快放。”
許沨言簡意赅,“今天能還我錢嗎?”
沈眠就沒欠過别人的錢,此時臉上有些挂不住,他以欠錢的都是大爺的口吻說道:“我下午有空,你發我時間地址,我去找你。”
“好,辛苦沈總。”恰巧不巧,許沨剛想獻出自己窩藏的鑰匙,小張就在門口蹿了出來,他拍拍玻璃門,通過門縫傳出聲來,“許先生,許先生?!您能把門開了嗎?我就一把鑰匙,還在你那,現在進不去哇!”
主動拿出來和被别人識破是不同的,沈眠現在知道了,直接瞪了他一眼,但沒說别的,等門打開後就坐上車揚長而去了,應該沒生氣。
小張合上門,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外套,抖去雪,奇怪道,“許先生,你們一晚上沒走嗎,要是不走,怎麼還向我要鑰匙啊?”
“沒想到會睡過頭,打擾了。”許沨把鑰匙還給小張。
-
晚上沒困意,到了白天疲憊感更重,許沨回家吃了半粒安眠藥,二十分鐘後就不知天昏地暗了,他做了個十分雜亂的夢,許多熟悉的片段像段彩飛過,看不真切,像是從記憶某處摘取的最不好的。
場景不斷變換,蓦然一片漆黑,他邁不動腳,發不出聲音,被這些記憶卷住四肢拖進海的漩渦面向下墜落。
他看到底端站了兩個黑色的剪影,她們朝夢裡的許沨張開雙臂,她們的聲音尖銳如海嘯:“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他猛然驚醒,全身沁出一層冷汗。
好久沒夢到沈母和養母了,怎麼會做這樣的夢?許沨想不明白,回到你該去的地方,我該去的地方,隻有我陰暗潮濕的過去和早已荒敗的孤兒院。
還是不能斷藥,他趿上脫鞋,踱到飲水機接水,腦袋發昏,睡了和沒睡無差。
水溢出杯外,把他涼回神,他關上,拉開床頭櫃的抽屜,裡面各種吃過的藥盒子還沒來得及扔。
他吃了醫囑吩咐的一半,隻希望自己和沈眠吃飯時不要太昏沉。
吃完藥像顆石頭砸回床頭,許沨開始想下午的行程,他不單單是想和沈眠吃飯。
[許沨:忙完了嗎?]
等了五分鐘,沒等來回複。
[你戳了戳‘假正經的綿羊’]
這是他給沈眠的備注,一時興起想出來的,可能不是很貼切,甚至幼稚,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也還能接受,不要沈眠看到就好了。
[假正經的綿羊:地址,時間,你直接發來]
[許沨:好,你好像還在忙]
[假正經的綿羊:知道還問]
[許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