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登·巴克利,從小和赫爾曼一起長大的伯爵之子,其家族也是威斯夫特家族最忠實的附庸。
從地位上來說,背靠威斯夫特的巴克利家族也算是老牌貴族,這一代的小巴克利又恰好和小威斯夫特關系親近,無形中使巴克利家這些年的地位水漲船高。
棕發少年看上去開朗極了,哪怕面對赫爾曼的冷臉也依舊極其自然地将手臂搭在他肩頭:“猜我來的時候看到了誰?”
不等赫爾曼說話,蘭登自顧自道:“我看到了艾爾頓家的馬車,說起來,艾爾頓家的小小姐是不是也該回王城上學了。”
赫爾曼知道他想說什麼,瞥他一眼,冷聲道:“無聊。”
“你難道不好奇嗎?”蘭登故作誇張,“消失了十年的未婚妻終于回歸,被作廢的一紙婚約能否得到認可,性情大變的未婚夫……”
即将脫口而出的話被緊急咽回去,蘭登知道自己一時失言,幹咳一聲,趕在赫爾曼生氣前轉移話題。
“哈哈,說起來這一屆熟人好多,哈哈,看前面的是不是卡德蒙?”
伊芙·卡德蒙,公爵之女,地位和赫爾曼不相上下,幾人年齡相仿,自然也打過許多照面。更何況對方有一頭卡德蒙家特有的淺灰色長發,遙遙一個背影就能認出她的身份。
隻是在看清伊芙身邊站的少女的樣貌後,蘭登一個後撤,恨不得立刻離赫爾曼遠遠的。
錯不了,金發碧眼,五官和艾爾頓伯爵有七分相像。錯不了,那位就是赫爾曼的未婚……前未婚妻,最近剛回王城的莉迪娅·艾爾頓。
身旁的赫爾曼已經開始散發冷氣了。
“咳,最近和卡德蒙家不用走太近,不如我們繞——”
沒等蘭登說出一個合理的借口,赫爾曼已經率先邁開腳步往正在交談的兩個女孩的方向走去。
伊芙正在和莉迪娅聊小時候的事情。
莉迪娅離開王城的時候不到六歲,雖然記憶有些模糊,但她依稀記得小時候有段時間,有一個淺灰色頭發的姐姐經常和她作伴。
因此,在伊芙主動上來搭話的時候,莉迪娅幾乎是毫無防備地同她親近起來。
“這麼多年過去,莉迪娅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可愛。”
淺灰色長發被紮成單邊低馬尾,柔順地垂在身側,伊芙笑眯眯盯着莉迪娅的頭頂看了幾秒,對上她澄澈的雙眼,露出一個更加溫柔的笑臉。
莉迪娅迷迷糊糊被伊芙帶着聊天,沒幾句話就将自己回到王城這幾天的經曆交代得七七八八:“嗯……入學測試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早上是兄長送我來的……”
說到一半,伊芙突然收斂笑意,側身一步,有意無意将莉迪娅擋在身後,沖來人勾起唇角,不鹹不淡道:“貴安,威斯夫特。”
銀發藍眸的貴族少年冷淡回應:“卡德蒙。”
和溫柔的伊芙相比,這位銀發少年看起來很不好相處。莉迪娅本來就不擅長應對這種社交場合,見狀更是将自己往伊芙身後藏了藏,根本不敢擡頭,隻禮節性地提了提裙擺。
看起來就是一副抗拒的姿态。
不知道為什麼,莉迪娅總感覺周圍的空氣忽然凝固了,她低頭盯着面前的幾條大長腿,腦子裡卻在思考剛才聽到的稱呼。
威斯夫特?
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威斯夫特嗎?
可是伊芙對他好冷淡的樣子……如果是她認識的那個威斯夫特,和伊芙的關系應該很好才對。
更何況……雖然已經想不起來威斯夫特的模樣了,但是在莉迪娅的印象中是個很體貼的小哥哥,會主動照顧年幼膽小的她,和面前這個冷漠的少年簡直天差地别。
和幾人相比明顯要矮上一點的女孩垂首不語,誰也沒辦法觀察到她的表情,隻知道她沒有進一步交談的意思。
赫爾曼周身的氣壓更低了一層,隻停頓了片刻便擡腳離開。
蘭登簡單地和伊芙打過招呼,見狀也隻好跟着快步離開。
這兩人的出現突兀又強勢,離開的時候也我行我素,讓人摸不着頭腦,隻覺得一點都不好相處。
莉迪娅悄悄觀察那兩人的背影,回頭對上伊芙帶着笑意的目光,頓時窘迫起來,帶着被抓包的羞窘結結巴巴問:“伊芙,他、他們是……”
伊芙漫不經心說:“威斯夫特和巴克利,不用在意他們。”
“威斯夫特,小時候我們是不是一起……”莉迪娅猶猶豫豫,“你們好像不太熟悉……”
“嗯?小時候……好像是碰到過幾次,”伊芙說,“那家夥從小就喜歡闆着死人臉,我們都不喜歡他,莉迪娅不記得了嗎?”
是、是嗎?
莉迪娅迷迷糊糊順着伊芙的話開始回憶,卻發現怎麼也沒辦法想起更多小時候在王城裡生活的細節。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說明不是什麼重要的家夥。”
可如果他就是她認識的那個威斯夫特的話——莉迪娅欲哭無淚,她該怎麼抱到這個冷漠到目中無人的威斯夫特的大腿啊?
莉迪娅的心情低落下來。
她實在不是一個合格的貴族,所有的情緒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簡單到一眼就能看透。
這樣的莉迪娅坐在神學院的教室裡,就像是掉進狼窩的幼犬,雖然大家都有着相似的犬牙,可同一窩狼崽子們已經學會用鋒利的犬刃互相撕咬搏鬥,她卻隻會豎起兩隻一看就軟趴趴的耳朵,将無辜的狗狗眼睜得溜圓。
看起來真的很好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