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袋子,聞到一股屬于溫予身上的香甜味。粉色的裙子像花瓣最嬌嫩處的顔色,漂亮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段淩然雙手捧起柔軟滑嫩的衣料,将裙子緩緩從袋中托起。
裙擺垂落的一瞬間,芬芳撲鼻。
她幾乎要驚豔出聲——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裙子,布料像雲朵一樣柔軟,腰間的褶皺掐出一朵綻放的花瓣形狀,這條裙子像芍藥花蛻變而來,裙擺在燈下反射着星星點點的光。
段淩然的心髒因激動而砰砰跳動,如果能穿上這條裙子參加成人禮,那她的十八歲就沒有任何遺憾了。
但。
她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身上的疤痕,這條裙子很漂亮,可也足以将她肩膀、後背、小腿的痕迹全露出來。
也許把全身都包住…才是适合她的,她就應該穿那種全都遮起來的衣服才不會被人笑話。
段淩然依依不舍地看了這條裙子好久,随後輕輕疊好,重新放回原位。
吃過飯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坐在書桌前,一張卷子看了十幾分鐘還停留在第一題。
腦海裡全是那條裙子。
她用手機給溫予編輯道謝短信,但自己不光是脖子那邊的一點傷疤,胳膊、小腿、後背都比脖子處的疤還要可怖。
溫予姐姐之所以選這條裙子,一定是不知道她全身都是傷疤吧。
一句短信翻來覆去打了打,删了删。段淩然桌上沒有鏡子,直到天色完全漆黑下來,她從桌子對面的玻璃反光中看見自己不甘心的眼神。
怎麼會有人不希望自己的成人禮時漂漂亮亮的呢。
一輩子隻有一次的成人禮,難道真的就要這麼放棄嗎?
機會都擺在她面前了,就這麼算了?
【溫予姐姐,裙子很好看,但…我擔心會吓到别人,要不要穿一件長袖外套比較好?】她最終隻發出這句。
十五分鐘後,段淩然收到溫予的短信。
【下周一的溫度要将近三十度,穿長袖會很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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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半,段淩西結束工作回到家。
他身上的黑短袖幾乎要被油漆蓋滿,整個人累得說不出話,到廚房倒了一杯水,仰頭兩三口喝光後,鍋裡溫着半涼的晚飯。
他也沒閑情雅緻再熱一遍,直接站在竈前端着碗狼吞虎咽吃完。實在沒力氣洗,連碗筷帶鍋全丢水槽裡。
路過段淩然房間,門縫裡沒有光,應該是睡了。
他往客廳的方向看了一眼,下午放在那的紙袋還在。
看來是不喜歡。
自從小然出意外後,無論春夏秋冬她都是穿着長袖長褲将自己裹起來,溫予選的裙子的确很好看,但恐怕小然一時半會還無法接受。
段淩西推開房門,一眼看到床上那條鋪平的粉色裙子,他眸光微頓,走過去。裙子平鋪在床單上,布料在月光下流溢柔和,旁邊被人放了一張字條。
是段淩然的尺碼,附加一段留言。
「請改。」
段淩西淡淡扯了下嘴角。
他想拿起裙子仔細看看,忽地想起今天下午那女人跟自己拉開距離的樣子,遂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慘狀,先到衛生間先去洗澡。
十分鐘後。
洗過澡的男人脫胎換骨,眉眼清俊,腦袋上搭了一塊毛巾,亂七八糟搓了兩下,掀開卧室桌布——那是一張老式縫紉機。
男人找出卷尺,把裙子平鋪,修長的手指壓平裙子胸口的細微褶皺。
一股甜膩膩的淡香始終萦繞在他鼻腔附近。他不自覺皺眉,用鋒利的刀片一點點挑開裙子的腰線,像在拆一件複雜的禮物。
這條裙子像某人一樣嬌氣,不能扯不能拽不能用力,稍失力一點就會弄出褶皺。
段淩西感覺自己像在做一場精巧的手術,脖頸極累,而明天他還要開單程三個半小時的車去榆蘇市買某人點名要求的顔料。
“操。”
男人壓着鼻梁罵了句。
次日,段淩西起個大早從陳南那借車一路開到榆蘇市區。
那家店因美院剛開學的緣故,某人指定牌子的顔料全被訂完了,他又苦哈哈地在市區裡找有貨的店,幾乎在榆蘇跑了大半圈,等回費縣時已經是半夜十一點。
身心俱疲砸到床裡,幾乎沒用上十秒鐘,段淩西就要睡過去。
叮——
手機一響,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眼皮被撐出三道褶皺,憑借意志力解鎖手機,看到溫予發來的微信。
【忘了說,麻煩幫你妹買雙鞋。】
【「圖片」】
【照圖買】
段淩西把頭埋進枕頭,直接暈到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