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對此已經十分免疫了。他從七歲上學開始時就時常面對這些目光,如今已經能夠不動聲色地面對了。
于是霍普也不再詢問這事。他接過畫筆又開始畫起來,畫完指了指自己。
這次尤利看了半天,恍然大悟,他終于看出來霍普畫的原來是這裡的風景。
霍普見狀,把筆遞給尤利。
尤利想了想,然後畫了他印象中的伊利斯:方正的建築,筆直的大道,街上的汽車行人,還有天際軌道上的飛行器。霍普的腦袋湊近一看,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兩人雖然畫技都一般般,但兩幅圖擺在一起,一張線條曲線柔和,另一張方方正正,兩種風格可謂是泾渭分明。
霍普似乎非常感歎地說了什麼,但很可惜尤利一句也聽不懂。
見狀,霍普歎了一口氣,又開始他的教學課程了。
盡管霍普的教學能力還很稚嫩,但尤利還是簡單地學會了一些。畢竟,看圖學說話并不複雜。
見尤利學得如此迅速,霍普也感到十分高興。
而尤利則想起了小時候,不禁在内心感歎:當年初來乍到的希恩真的不容易。如今,自己已是大齡少年,面對一門嶄新的語言,頓時覺得前路坎坷。
***
夜幕漸深,尤利躺在床上,一點困意也無,他的腦中充斥着各種思緒。
尤利盯着天花闆,想到這件空房,他猜想這也許是霍普其中一位哥哥的房間,隻是由于某些原因并不在家,所以正好可以暫時讓尤利這位外來客住下。
他轉而又想到剛才晚飯時看見霍普母親做飯的樣子。雖然霍普母親親手燒了菜,但菜闆上的刀可是無人控制憑空自發在切菜。飯後的清理也是如此,那些工具各幹各的,餐碗像排隊洗澡一樣,一個個列隊跳入水槽,在水槽裡左扭扭右扭扭,沖完跳到一邊,等待一旁的抹布上來給他們裡裡外外擦得一幹二淨。
盡管心裡已經發出震天尖叫,但面對這種離譜的畫面,尤利還是勉強保持住了淡定的表情。畢竟周圍所有人對此都表現得十分習以為常,尤利不想顯得太過注目。
但此刻獨自一人躺在床上,回顧今日,尤利隻覺得恍恍惚惚。
他睜開眼從岸上爬出來的第一秒開始,所經曆的一切都像做夢一般:陌生的環境、聽不懂的語言、不認識的人類,還有這反常的現實。
——這簡直就是噩夢!
尤利拉起被子蒙住頭,在心中呐喊。
如果這真是一場噩夢,他隻希望醒來後一切都能結束。
想到這裡,尤利内心苦澀,閉上眼睛:
人生地不熟也就罷了。
他現在不僅是個文盲,還聽不懂人話。
無論如何,語言不通,這不應該,也不可以。
如果真的有什麼神秘力量将他帶到這裡,他隻希望,至少……至少不要再當個啞巴了。
月亮緩緩西沉,太陽漸漸升起,一夜轉瞬即逝。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尤利的臉上,他的眼皮微微顫動,随後緩緩睜開。
有那麼一瞬間,他仿佛還置身于聖心堂,但眼前卻是陌生的天花闆和牆壁,房間裡空無一人。他微微轉過頭,望向窗外,隻見一片碧藍的天空,沒有高樓大廈,沒有鋼鐵水泥的金屬森林,隻有甯靜的田園風光和鳥語花香。
那果然不是夢!
尤利再次閉上了雙眼。
——咚咚。
正當尤利躺在床上試圖逃避現實時,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緊接着是一個清亮的男聲:
“尤利,你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