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記挂父兄,心急趕往江甯,她租了雙架馬車,趙寒和風百通各一匹高頭大馬,趕着抄近的路,一連緊的行走,不消幾日就到了徐州的界面,過了徐州,水陸都可走,離江甯也就不遠了。
“這裡到徐州渡口本來有兩日的距離,如果我們直接穿過這片山區,明日就能到達,”行至一岔口,風百通停下來道:“隻是這片山區很封閉,極少有人走過。現在已經午後,若走此路,必要在這過夜,這裡樹茂豐盛,怕是有野獸。”
“我們三人同行,又有石火,是不怕甚麼野獸的。”沈盈道,她是極想早回江甯,能趕早一日是一日。
趙寒更是無妨,三人便沿着山路走去。
天色漸晚,一路走着前面竟隐隐現出一處村落,“想不到這裡竟有人家,我們先去投宿。”風百通道。
三人終于來到村口,隻看到村口立這一處石碑,上面刻着三個字:鎮鬼鎮。
“甚麼破鎮,起了這麼個破名字。”風百通口中罵道,牽馬進入鎮中。鎮子頗小,隐約百來戶人家,夜幕下垂,各家已經點起了燈盞,街上依稀有一兩個人影,所幸鎮上居然有家客棧,還未打烊。那店家小二看到客人,十分熱情地招呼:“三位客官可要住店?小店還有幾間上好的廂房。”
“我們三個一人一間,”風百通吩咐道,“再把店裡的好酒好菜先端上來。”
店家忙忙的張羅着,不一會兒酒菜就擺了上來,“幾位慢用。”
“這個鎮為什麼要叫鎮鬼鎮呢?”沈盈問道,她覺得這鎮名甚是古怪。
“幾位客官一看就是外地人,方圓幾十裡的人都知道咱這鎮名。”瞅着眼下沒活兒,店家也就閑話起來,“這鎮名一直這麼叫着,也不知多少年了,傳說這裡鎮壓着一隻惡鬼,這惡鬼食人精血,特别偏愛小孩兒,後來有一位高人,在此做了法,鎮住了惡鬼,當年陣法留下來的地方,就叫鎮鬼鎮。”
“原來是個傳說,并不是真的有鬼。” 沈盈這才放心。
“後來鎮上的人嫌名字不吉利,就改了名,結果二十年前,周邊又不斷有小孩失蹤,幾個長者看着不妙,趕緊又恢複了鎮名,說來也怪,不久這裡就變得太平。不過這幾年陸續又有人失蹤,客戶還是小心的好。”
“這地方這麼邪乎,怎麼大家還住在這裡不搬走。”沈盈又問道。
“姑娘便是大家小姐,不了解我們這鄉下的疾苦,這拉家帶口的哪那麼容易搬走,再說也多虧了這名字,大家忌諱,連官府也不願搭理,反倒給大家留了個生計。”
“我倒想見見這個惡鬼。”風百通邊吃酒道。
“客官莫要大意,”店家慌忙搖搖手,“夜裡最好不要出去,特别是鎮西的墳地。”
夜氣漸重,三人又同店家閑話一回,便各自回房休息。
店家說的上好廂房,隻一張飯桌并一張木床,床上的行李略舊,不過荒山野嶺中能有處安睡的地方已然不錯。
趙寒洗漱後和衣躺下,一時卻難以入睡,床闆硬實更讓他輾轉不安,從前無論是谷中還是醫館,他都能安然入睡,自從那次殺人夢魇之後就常有失眠,想到趙凝,心口愈發悸動煩躁,索性默念起了内經決,慢慢才平息下來。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又叮當一聲,似乎是有東西墜下,趙寒立時驚醒,他本就在輕睡之中,一點聲響就有覺察,側耳細聽,又沒了動靜,隻得翻身側躺,再無睡意,一時想起店家說的故事,莫非這小鎮真有些來曆?
隐隐地,似乎一陣飄渺的歌聲傳來,令他心思恍動,隻覺那歌聲妙不可言。暗風忽起,一道紅影閃過,房門竟然被打開,一紅衣女子,步态輕盈,飄然而至。
那女子羅紗輕曼,微露香肩,說不盡的風流妩媚,那歌聲也變得柔媚起來。
他立時坐起,難道這鎮上真有女鬼?恍恍然,那女子又似乎是趙凝的模樣,他不由呆住。
女子翩然來到他身邊,将上身一塊披紗,輕輕脫落,白玉美膚吹彈可破,罩下風光隐約可見,當真魅惑。她淺笑低吟,一手柔柔盤至他肩上,一手輕輕在他衣間安撫,柔聲道:“傻小子,我便早知道你對我有意,我也喜歡你,隻可惜你我身份有别,不能說出,隻能在這荒野僻靜無人之處傾述。今夜就讓我來陪你如何?”
趙寒胸口狂跳,神識告訴他這是幻術,可女子的話實在好聽,面前就是她,這就是她的真心所言,她是喜歡自己的,她和自己一樣礙于身份不能表達,将這份感情壓抑在心底,此時此刻溫香軟玉,和着那魅惑的歌聲,讓他沉醉迷亂,情難自控。
濃烈的脂粉味傳到鼻間,這不是屬于她的味道,他記得她身上清幽的氣息,心底歎息,卻不想就此清醒,就讓自己再沉淪片刻。
一陣笛聲從夜空中傳來,冷僻刺耳,所有的幻覺消失一空。面前的女子當然不是趙凝,他起身推開,冷冷道:“你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