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你不必說這麼多,我們今日來不是來找你叙舊,說些假話,我們不過是知會你們一聲,我們的地,我們以後自知打理,就不用你多心了。”蘇初妍看着她竟活生生地垂下幾滴淚來,隻覺得胸口煩悶。
“你瞧這才過門的人怎麼就來管起來了我們的家事,也不知道是有多大的本事,竟然将這獵戶給管得老老實實,這田不是我們不願意還你,隻是以前趙家小子交由我們暫且打理着,這麼多年,我們可是心力交瘁,你們倒不知感恩。”
舅母看着年輕,說起謊話來也是臉也不紅,面上還挂着和藹的笑,不知道的還真的以為是個慈愛長輩。
“不必再說了,我們隻是來隻會你一聲。”趙淵斟酌着開口,語調極淡。
舅母臉上的笑意未曾消減,隻是用手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就隻有那麼高,乖乖巧巧的樣子,讓你做什麼你都沒有怨言,如今娶了媳婦,人都變壞了。”
趙淵極少穿長衫,穿着短衫上山更為便利,不過今日下雨不必上山,就穿着一件灰白色的袍子,他拂袖而去,手還牽着蘇初妍的手,聽虛僞的話隻會讓自個兒想要嘔吐,聽了連耳朵都不幹淨了起來。
“趙淵,趙淵!你沒了父母,難不成連我們這些親戚也要舍棄?”她朝着趙淵的背影揮手。
蘇初妍握住趙淵的手,不料鞋子上卻被潑上了一盆水,頓時裡襪就濕沉地貼在自己的腳上。
“媳婦兒,媳婦兒,娘!這人生的真是美,嫁與那個災星還真是便宜他了,就讓這人來給我家做媳婦吧!”盛老二渾身都是肥肉,一雙黑眸裡滿是嫌惡,在蘇初妍轉身他的瞬間,又變得貪婪了起來,他不斷地吞咽自己的口水。
“你潑的水?”蘇初妍問他。
“嗯。”
“潑水是什麼意思?”
盛老二咧嘴笑,就像是他娘的笑落到了他的臉上。
“水是好東西,你嫁給那人,家中連水都喝不起吧?你嫁給我吧!伺候我爹娘,好生待我,你可願意?”
原來這一瓢水就是他展示自家有錢的表現呀!
蘇初妍也不氣惱,手卻将趙淵握緊,讓他莫要說話。
“嫁你?那我能有什麼好處?”
蘇初妍不喜歡他的眼神,不過現在還是死死地盯着裡面的貪婪。
“吃喝不愁還不夠?”盛老二舔了舔嘴唇,上面的皴口填滿幹涸的血,随着口水又一同化開,“你家那位不行吧?比不上我的,從小到大我就沒見過他身邊有過姑娘,連交好的都未曾有過一個,要我看他不是不行,就是,就是舍不得讓自己的相好被自己克死,他娶你,巴不得你死才對。”
蘇初妍輕輕拂過了趙淵的手,像是毛掃過肌膚般的酥麻。
“是嗎?我倒是覺得他很行,不過我看你家确實比他家要好些,我倒是可有考慮考慮,呀!不過……”
蘇初妍的手腕被驟然握緊,她隻覺得身後發冷。
“怎麼了?”盛老二滿臉紅光,潇灑自在的樣子。
“可我是人,怎能嫁給一隻豬?”
蘇初妍笑着回答他的話,那笑容倒是真誠得沒有一絲說謊在。
她微微側身,向趙淵使了個眼神,下一瞬,這人的拳頭就砸向了那團肥肉,盛老二還沒從蘇初妍的話裡反應過來,等他想清楚了,臉上就被挨了一拳,整個身子踉跄着往後退才能卸力。
蘇初妍長腿一邁,右腿就狠狠地踢了上去。
“救命啊!這趙淵不僅把自己父母給克死了,現在還要自己舅舅舅媽的命!蒼天啊!這潑婦簡直是瘋子!”
舅母整個人就撲了上去,将盛老二肥胖的身子護在自己的身下。
“哼!舅母我們敬重你,你怎能說胡話,天還沒黑你就喝醉了?路上要小心,不然栽了下去就能去見閻王了。夫君,夫君你說句話啊!我知道你孝順,不過我也是你的妻子!你怎能讓他們就這般欺辱我,你這是愚孝!我可是你求娶進門的妻子啊!”蘇初妍也吼了起來,那嗓子一嚎,竟然比她的聲音還要大。
趙淵的唇角就沒下去過,翹成一道圓弧。
“夫人,好手段。”他貼在蘇初妍的耳邊悄悄說,又捏了下蘇初妍的臉蛋。
雨不大了,隻有牛毛大小的雨,外頭倒是爽快。
周遭的人多了起來,周圍的鄰裡都不知什麼時候悄悄出了門,還有人偷偷将小窗掀了條縫,從裡面偷看這家的鬧劇。
“盛家咋了?這不是你外甥嗎?又來給你家送錢了?”有個老頭子抽着旱煙,杆子上還吊着布袋子,抽一口就說一句。
“哪來的什麼錢,這些人竟然是趁家中隻有我們母子,來欺負我們來着。”舅母抹着淚,隻是眼睛紅了,那眼圈裡連一絲水光也未曾有過。
蘇初妍将自己鞋脫了,穿着濕透的襪子踩在趙淵的腳上,然後在一雙雙打量好奇的眼睛中将那雙前嘴有黑泥的鞋給倒了過來,裡面的水就倒了出來。
“我今日不過是跟着夫君一道來看看舅母,不想舅母委實不喜我們,竟然讓她兒子往我的鞋上倒了水,我夫君孝順,不讓我多說,不過我着實委屈,這家我也再不來了,什麼親戚都是假東西,往後也不必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