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淵隻是死死地瞧着她的臉,沒說什麼話,生怕她有異樣。
不消片刻,趙淵才起身,将那些涼透的殘羹剩飯倒給雞吃,然後又将碗筷收好,正準備端去洗幹淨,身後卻被死死地環抱住。
“趙淵,我胸口有些疼,好生難受。”
趙淵被一吓,轉身将碗筷放回木桌,用衣裳将手上的油給擦幹淨,才摟住蘇初妍的後背。
“要不要去看看郎中?我給你揉揉?”
蘇初妍不再說話,任由趙淵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後抱住自己,像是在哄孩提般。
“想趙月了?”
蘇初妍點頭,卻隻是将自己的腦袋在趙淵的衣裳上蹭了蹭算是回答,不過又搖搖腦袋。
“你說趙月會高興嗎?她日後還會像是個孩子嗎?”她倒沒像是在跟趙淵說話,隻是在跟自己喃喃自語。
她不敢去想趙月以後的生活。
“好了好了,雖說我不讨厭趙月,不過我還是想勸一句,命就是命,你我都沒法子改變,能顧得了自個兒就是頂棒的了!”
話雖如此,不過蘇初妍還是靜默了幾日,隻是呆愣愣地看着門前的槐樹,飯總是煮多了些,可是日子總是一天天地過,什麼都會消散在這日子裡。
更何況這莊上也發生了大事,莊子上來了一群誰也不認識的人,身上穿着的是破爛的衣裳,渾身都是黑灰,倒像是在泥漿裡滾了一圈,逢人就将兩隻粗粝且滿是傷口的大手合成碗狀,這是在讨要錢,或是一碗飯。
那裡面還有孩子,長得矮得不行,腿杆好似一隻手就能握住,顯得弱小,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眼巴巴地看着莊上四處奔跑的孩子,還有他們手上的幹餅子和酸果子。
蘇初妍原先并不知道,隻是遇見孫莺她就會說兩句話,話裡就是關于這些流民的事,不過蘇初妍沒見過,孫莺也是在莊子中間的地方才看見過,那些人就排排坐在大榕樹下的磚上,在他們的外側則是圍上了一群好奇的人,有人大着膽子問他們從哪裡來,要不要喝水,今後要去哪裡,那些人似有些怕,往後縮了縮,不過卻老實回話。
不過蘇初妍每日操勞着,雖說家中隻有一隻母雞,每日就用米糠和着幹苞谷,有時是剩飯拌着菜,等母雞熟悉了周遭,就可以将它放出門去,過不了幾日,等不怕了就開始下蛋。
蘇初妍開始跟着他們一道去松地,挑扁擔給地澆水,等快要到晌午,蘇初妍就回家做飯,自己在家吃完那些窩窩頭和鹹菜,再帶大壺水和趙淵的飯菜上田。
能歇息的時間就是趁趙淵吃飯的時候,那時候蘇初妍就坐在樹蔭裡,不過那棵樹早就快被曬死了,剩下的葉子在風裡搖曳,連帶着影子也跟着搖晃,用草帽扇風,蘇初妍就看着遠處還在松土的農家人,然後又看看趙淵狼吞虎咽,順手再将竹筒裡的涼水給遞了過去。
今日确實累得很,晚上回去草草吃完飯,将晌午連帶着晚上的飯碗一道洗幹淨,然後一閉眼就睡着,等一起床就隻剩下頭天的勞累。
一天下來,就算他們是夫妻,也沒說兩句話,人一累連說話都沒了氣力。
等将田地松完土,趙淵想着要進山再抓些東西,這時候蘇初妍才有了歇息的時候。
好不容易能睡個長覺,蘇初妍起床時便想好晚上要給趙淵多補補,今日來确實是勞累得很,原本的肌肉都消瘦了不少。
還未趕集,蘇初妍隻好到莊上裡去買菜,她早就想好要做炖菜,隻要煮個飯,再将買來的菜炖成一鍋就成,雖說簡單,不過又香又下飯。
就是在那時候,蘇初妍買了把粉條子轉身就看見了那群坐在榕樹下的流民,正是晌午時分,那些人躺在地上的草席上假寐,孩子在舔着碗底的湯汁,然後就開始哭,臉上的黑色還是融化在淚水裡,一道落入竹席縫。
蘇初妍從一旁繞了過去,更是繞過那些幹淨的眼睛,尋了家館子吃,是包子與鹹菜,還就着菜稀飯,裡面還撒了些鹽巴,一絲絲鹹味挂在舌尖,比肉粥還香,味道恰好。
“你們快些走吧!這年頭沒有誰家有多的糧食,你們去鎮上看看吧!那裡有錢人多,你們去遇遇,保不準還能有一頓飯吃,你們再走走,那些達官貴人在布粥,你們去讨一碗吧!我們這兒連老鼠都要吃沒了,你們快些走吧,繼續往南走!”
蘇初妍喝着粥,用手拿着碗,眼睛卻是看着村長在朝那些人說話,村長老了,頭發幾近全白,說着勸着就也跟着一道坐在榕樹下,邊歎氣邊遞了個大餅過去。
“不,求求您就收留下我們吧,我們什麼都能做,喂豬喂鴨,砍柴上山,耕地種苗,咱們都能做!求求你!求求您!”
也不知是誰先開口說的第一聲,然後那些假寐的人也翻身起來,跪坐在村長面前,目光炯炯,似乎有了些希望。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