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沉,沈若幾人在戚明意院子裡用完晚膳,熱鬧了一陣,見夜已深,便陸續散了場。
今日柳溪遲又突發奇想做了點心,用連芙花搗碎揉作糕點,奶白的小塊上點着朵朵豔麗的花瓣,不僅好看,而且好吃得緊。
可惜晚膳已然足夠美味,衆人吃得開懷,等到糕點上了桌,已然吃不下去。
于是,沈若便又拎着回了院子。
月亮高高懸在山頂,明晃晃得伴着樹影搖曳,院裡冷清清也沒盞燈,沈若把糕點放回屋裡,不知從哪翻出兩隻燈籠,挂在了院子外邊。
風吹的燈籠輕輕晃動,昏黃的燭火把影子映在地下,隻聽見門内落了鎖,再看去,影子也不知去了何處。
好香...
一股甜滋滋的香氣從屋裡幽幽飄出,影子仔細嗅了嗅,忽而有些嘴饞。
好久沒吃東西了...影子急得在原地打了個轉。自從搬出了這間院子,它都幾乎沒怎麼出來過,整日被關在那空蕩蕩的識海中,隻落得個孤寂。眼下好不容易聞見了香味,它自然饞得慌。
如是想着,影子蹑手蹑腳地從窗戶的縫隙裡溜了進去,借牆角的黑暗隐去身形。
沈若此時正在榻上打坐,氣沉于丹田,靜下心來感受周身靈氣。
一息、兩息...
阖眼後的黑暗中,逐漸出現了微弱的光點。像是飄浮在空中的光絮,遊來蕩去,卻絲毫沒有進入沈若體内的趨勢。
一炷香過去了。
毫無成效。
沈若不禁歎了口氣。
前世她資質不錯,在修煉上也從未遇到過什麼阻礙,隻道萬事都輕松易解。可不曾想,這副身體引氣入體就已艱難,更不用說在這之後的修煉。
當真是讓她,挫敗不已。
急也沒辦法,隻能徐徐圖之。
緩緩睜開眼,沈若蓦然與面前的黑影對上了視線。雖然她并看不清黑影的五官,但那黑黢黢一片上挂着的連芙糕殘渣,能讓她判斷出...面前是那東西的臉。
黑影頓時僵住了,它沒想到有人修煉隻有這麼短的時間。
現在逃?
它小腦袋轉得飛快,嘴裡同樣也不空閑,繼續啃着連芙糕。
原來是它。之前廚房裡不翼而飛的梨月羹,大概也是被這個小賊偷吃了去。
是誰養的靈寵嗎?
沈若此時異乎尋常的淡定,視線在盤子裡掃了一眼,它才吃了兩塊,餘下還有四塊。
“最多給你吃三塊。剩下的是我的。”沈若淡淡道,也不知對面是否能聽明白。
卻見黑影抓起了第三塊,将蓋子又蓋了回去。
竟然聽懂了。
三兩下把連芙糕吃掉,黑影一晃,消失不見。
走的還挺快。沈若走到桌前,盤子裡正正好剩下三塊。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上次的原因,黑影隔三岔五的就來,而且每次來時,必然是沈若從戚明意那兒帶回了糕點或是甜羹。
一回生,二回熟。若是來得多了,自然是熟上加熟。
這一日傍晚,沈若照常帶了幾塊糕點,雖然她自己不大想吃,但不知不覺已然成了習慣。
剛一打開院門,沈若發現屋内竟點了燈,光線從裡邊透出,竟隐隐多了些溫馨。
推門看去,榻上已然多了一團,卷着尾巴窩在墊子裡,還有窸窸窣窣的呼噜聲傳來。
怎麼是白色的?又來了一隻?
沈若面露疑惑,躊躇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糕點甫一放在桌上,那白團懶懶擡起了頭,見到沈若,眨了眨眼皮,緊接着又是一道哈欠,算是打了個招呼。
見它這般态度,沈若後知後覺意識到,眼前的白團似乎就是之前的黑影。蓬松的尾巴在身後一晃一晃,周身像是裹着一團雲霧。
原來是隻白狐。
“你日日這般來,主人不會擔心嗎?”拿了塊糕點放在小碟中,沈若擱在白狐的面前,它惬意眯了眯眼,起身伸了個懶腰。
白狐瞧了她一眼,眼睛如葡萄般黑溜溜的,尾巴在沈若身旁掃了掃,大概是回着無妨。
随即,它津津有味地啃起糕點來。
要它說,這個小姑娘可比它那摳門又自私的主人好上千百倍,甚至她這兒都有專為自己準備的碟子。
它那主人,哼,什麼都沒有,還想讓它來打探?做夢!
入夜,白狐吃飽喝足,跳到沈若身邊,此時她的周身零零散散圍着些靈氣光點,見白狐湊近前來,又親呢地湊到了它的面前。
走開,走開。白狐隻覺得惱人。
視線中好不容易聚來了一些靈氣,卻又紛紛散了去,沈若睜開眼,看見在身旁倚着的白狐,默默歎了口氣。
這年頭,連靈寵都比她的靈氣親和力強。
見沈若又一次快速地結束了修煉,白狐站起身,肉乎乎毛絨絨的小爪拍了拍沈若的手臂。
嗯?沈若疑惑看去。隻見白狐指了指屋外,示意自己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