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隻是一時間消化不過來。”揉了揉太陽穴,沈若擡眼道:“世事難料啊。”
世事難料。江懸恍惚記起第一次見到沈若時,她瘦巴巴地攏在一件洗得發白的棉衣裡烤紅薯,而現如今再看她的模樣,同一年前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确實啊...”江懸仰頭感慨。
兩人的思緒全然不在一個頻道,卻也對上了話。
...
第一日衆人還算有些收獲,但之後一連幾天衆人也未曾有什麼新的發現。隻聽說大虎二虎因為那天把衣服弄破,回家後狠狠挨了頓批,之後幾日便老老實實被帶去田裡頭幹活去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略顯古怪。村子明明不算大,但幾人竟然都沒和小梧與小年二人碰過面,也不知他們是去了何處。
“這我就不知道了。”二毛此時跟江懸與穆延川二人聊着天,沈若在一旁乖巧坐着,看似默不作聲,實則一直在暗中觀察。
隻見二毛一邊啃着李子,另一隻手擺弄着一根狗尾草,“說不定是在哪個角落玩呗?反正我沒注意。誰有心思去關注他倆啊。”
說話間,隻見二毛撇撇嘴,神情很是不屑。
随後,又見他皺着眉頭狐疑望來,“怎麼?你們突然問起他們倆幹什麼?”
江懸與穆延川對視了一眼,随即狀作擔憂道:“就是那天...我們不是得罪了小梧,擔心他來找我們麻煩。而且,畢竟他是村長的兒子...”
“放心吧。”二毛擺擺手,“小梧愛面子得很,大張旗鼓地宣揚此事可不是他的風格。況且沒了大虎二虎在身邊,他隻剩一個小年能夠驅使。就他倆,哼。我們人多,即便他過來了也不用怕他。”
時間一晃就到了下午,大概再過一個多時辰太陽就該落山了,衆人又要回到那個破敗荒涼的小村子裡。
如若像白天這般歲月靜好,倒也還不錯...
一些念頭不經意在心中滋生,而在無人知曉的暗處,有些東西也在悄然發生改變...
...
“小川!小川!”
正當穆延川同二毛聊天時,外頭突然傳來急促的叫喊聲,聲音嘈雜,腳步匆匆。
怎麼回事?
幾人頓時收了聲,起身向外張望,卻見着兩個有些陌生的小男孩沖進了院内。
“小川,快去村口看看吧!你爹出事了!”
我爹?穆延川下意識眉頭一皺,面露不愠,而後三人齊齊反應過來。
出事的是洛風言!
還不等幾人急忙出門,卻見那兩個小男孩見到穆延川身旁幾人,瞳孔驟然放大。
“你們也在這兒!快快快,一起過去!”
根本來不及停下來詢問,一群人火急火燎地在村子裡亂竄,遠遠就見到村口烏泱泱圍了一大群。
推搡半天,怎麼也擠不進人群,隻能看見最中央的地上坐着幾人,似乎都傷得不輕,郎中正在為他們處理傷口。而在那幾人身後,一個由樹枝簡易搭作的擔架擱置在地上,上面躺着一人,生死不明。
“讓一讓!麻煩讓一讓!”二毛大呼出聲,圍觀的村民們回過頭,看到是他們,立馬讓開了路。
其中有人看見來者,不免唏噓道:“這可怎麼辦呐...孩子還這麼小,男人說沒就沒了。”
誰?誰沒了?
三人心頭一緊,趕緊扒開人群沖進了最裡邊,隻見其中有人擡起頭,看到是他們,蒼白地笑了笑。
眼前都是去山上捕獵的男子,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而其中傷得最重的有三人。
洛風言的整條手臂都脫了臼,肩膀到背上被劃出了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衣服被血迹染了大半。
然後是路诏,一條腿骨折,用幾根樹枝和碎布條捆着,額角被磕出了一道血痕,狼狽不堪。
而最後那人名叫陳啟,右手手掌像是被重物砸過,血肉模糊,嘴唇因為失血過多而發白,再加上十指連心的痛意,他眉頭緊蹙,但依舊扯着嘴角對沈若露出微笑。
别怕。
陳啟是若兒和小懸的爹。
“爹!”不等二人沖上前去,此時身後另一人像是發了狂似的推搡而出,差點把沈若撞倒在地。卻見着二毛飛撲上前,跪伏在擔架旁,失聲痛哭。
那是...二毛的爹?
擔架上躺着的那人已然面色發灰,衣服上的血迹還未幹透,而他的胸口扭曲地凹了下去。
又是一群人匆匆趕來,幾個婦人聽聞噩耗,慌忙扔下手裡的活,忙不疊趕來村口,哀恸四起,悲哭不絕。
郎中簡單為傷患處理了一番,村民幫忙将他們各自都送回家,沈若扭頭看了一眼江懸的表情,他眉眼低垂,雙唇緊抿,神情很是複雜。
雖然二人實質與陳啟并沒有什麼關系,但幾日相處下來,真切感受到夫婦的關愛,已然如同一家人。
而眼下突逢意外,陳啟的右手傷成那副模樣,怕是...很難恢複了。
歎了口氣,沈若緩緩移開視線,目光飄忽間,陡然停頓。
那是...
遠處的樹後探出了一個瘦小的身影,形迹鬼祟,眼神飄忽。
小年?他原來在村子裡啊。
大概是沈若一直未移開目光,二人對上視線,隻見小年如驚弓之鳥般戰栗一下,迅速縮了回去,轉而灰溜溜地跑走。
這麼膽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