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掃了一眼遠處的打孔車,大概十幾行整齊地坑從現在的位置朝東蔓延,遠到有幾輛打孔車已經看不見了。
“兩人一組,一人放樹苗,一人埋樹苗,你們可以自行組隊。”
大概是志願者隊伍裡有的都認識,迅速兩兩組好,自行挑選一行便開始了,剩下一個個子很高的女生,利落的短發,身材高挑,181的谷雨站在她旁邊也沒多出挑。
她獨自拿鐵鍬,放樹苗埋樹苗,動作行雲流水,一點也不比兩人組的慢。
谷雨看了一眼,走了過去,提前在她下一個坑裡放好樹苗。
“這樣,我和你一組,我放你埋,等一會我們再交換,你放我埋,這樣不累。”
滿樂沉默了,随後她點點頭,将沙坑埋上。
沙漠的路真的很長很長,由于沒有明顯的标記物,周圍就隻有沙。
谷雨放苗的速度很快,起落也就幾秒鐘,起初他擔心滿樂能不能跟上他,特意放慢速度。
但事實上,每次他一慢下來,對方總會有那麼幾秒鐘的空隙等自己放苗,她速度真的很快,而且坑埋的也好,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幹的。
谷雨直起身子掃視了四周,隻有他倆一騎絕塵,其餘的拉後一大截,倒不是别人慢,而是他倆速度太快了,而且配合得好。
他微微踮腳,活動着腳趾,“我們休息一下吧,不用這麼快的,等等别的隊伍。”
谷雨接過滿樂手中的鐵鍬,身上背的袋子也遞給她。
“我們交換一下。”
這行馬上就到頭了,谷雨看見了提前放好的旗子在不遠處飄着。
在沙漠種樹沒個标記物真不行,旗子的作用一是給打孔師傅提醒,今天的任務到這兒就算是結束了,而是也告訴種樹的人,看着旗子種準沒錯,這也是一種激勵,當你看到旗子出現在茫茫沙漠時,心裡的激動是難以言表的。
谷雨就是,他指着遠處的旗子說:“我們今天的目标就是那枚旗子,種到那任務就完成了。”
滿樂順着谷雨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實不遠,她點點頭,手上拿着樹苗。
“方隊長,就這樣種下去,這些幹苗就能活嗎?”
谷雨聽罷,搖搖頭。
“不是的,這種苗是沙漠特有的苗,叫梭梭樹,别看他現在和幹草一樣又細又小,但他是活的,現在它隻是處在假眠狀态,就是每年我們都會提前埋下好多梭梭樹苗,等來年春天或者是秋天刨出來栽下它。”他說着,手裡比劃着種樹的姿勢。
“嗯——梭梭樹生命力超級強!隻要一點水他就能活過來,所以沙漠很适合它,他算是沙漠王者了,存活能力強固沙本事也大。”
他大拇指不自覺舉起,對着滿樂手裡的樹苗比了個“牛”的手勢。
滿樂點頭,方才谷雨講話時眼睛裡充滿了光,和幹活時沉默寡言的樣子不一樣,很吸引人。
“我休息好了方隊長。”
滿樂率先走出去,谷雨立即跟上。
沒多久兩人就栽到旗子下,幾乎同時間的,兩人扭頭望着身後的沙漠。
起始點完全看不見,一擡眼除了密密麻麻的坑和苗就是快逼近旗子的其他志願者。
“挺長。”滿樂評價道。
“對,你很厲害。”谷雨點頭,不忘表揚她。
一擡眼,側方斜出來個人,黑色衣服,谷雨眯眯眼,沒認出是誰。
應該不會是志願者吧,他想,從這個方向不科學,他踮腳又望了望,對方臉上模糊,好像扣了一個大墨鏡,這下更看不清了,大概是附近的遊客。
這片沙丘陡坡多,下面經常有人沙漠飙車,為了尋求刺激。
盛槐序悶聲走了沒多久,一擡眼,周圍全是陌生的景,那輛熟悉的邪惡敞篷車甚至怎麼也瞅不見。
啧,背着他走了,他立刻下定論,繼續悶聲走,他方向感還可以,來時應該走的就是這條路。
機車的轟鳴聲恰好傳進耳朵,盛槐序眼睛亮了,加快了步子。
沙坡上好像有人頭攢動,幾顆頭顱來回晃動。
“來來來,方隊長給個面子嘛,笑一笑,記錄我們第一次咋沙漠種樹。”
幾個大小夥子攬在一起,姑娘們也靠了過來,見谷雨不動,其中一個小夥拉他,用手拽着胳膊鎖在中心位,拍攝的姑娘從遠處跑過來,嘴裡喊着:“這是我們在沙漠種的樹,那邊是種樹的夥伴!看過來!”
視頻是反轉的畫面,幾個人的臉由遠及近在屏幕放大,“靠近一點,我喊三二一,咱們拍一張。”
幾個人向前跨步彎腰湊緊。
“三!”
“二!”
“一!”
咔嚓,拍照的姑娘翻動照片,不停地說好看。
照片裡,每個人都灰頭土臉的,眼睛裡卻閃着光,笑的格外真誠,就是常常闆着臉的谷雨都笑了。不經意間出現的鐵鍬把和梭梭樹,讓這張照片鮮活了起來。
幹活是很累,可是當你幹完一件活,回頭看自己幹的活時,那種由内而外的自豪是替代不了的。
就像種樹,在别人眼裡是無趣的事,沒意思,浪費體力,可是,樹不會騙人,抽枝發芽的那一刻,隻有栽它的人才懂。
沙漠不能沒有樹,就像地球不能沒有太陽。
樹就是沙漠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