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皚鼓足勇氣用力撞了一下門,顫着聲對外面的人說:“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水淹沒過了膝蓋的同時也沒過了辰皚的腹部,櫃子裡的水平線馬上就要到辰皚胸前了,辰皚的呼吸有些不夠了。
領頭的獄卒手裡捏了根煙,還沒點燃,他拍了拍櫃門笑道:“呦呦呦!知道害怕了?晚了晚了!想想下一世投個什麼好胎!别吃苦了哈!”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辰皚用盡渾身力氣想要賭命拼一把頭頂的櫃門。
櫃門咯吱一聲,挂在門栓上的鎖晃了晃在櫃門往上頂的瞬間被定在了一個位置上,帶隊的獄卒立馬來勁了,點了點旁邊的獄卒,又指了指櫃門的位置。
那名被點過的獄卒用力一錘櫃門,将辰皚才撬動的一點又壓了回去。
櫃子裡的辰皚受不住壓,腳下一滑頭先撞進了水裡。
他嗆水了……
他想再爬起來……
他的腿再難找到着力點……
外面的獄卒聽着櫃子裡混亂的聲音,時不時還會傳出細微的抓撓聲,慢慢的這些聲音都沒有了。
水很快注滿了整個櫃子,密密麻麻的氣泡從櫃門的縫隙中鑽出,水也跟着溢了出來。
櫃子裡的辰皚仰着臉,手搭在櫃門上,腿呈跪的姿勢着落在櫃子底部。
他用殘存的意識正在想……
那天不去看哥哥上課是不是就不會淋雨生病,為什麼那些人有雨傘,為什麼哥哥也有雨傘……
是不是自己生病讓媽媽讨厭了,為什麼我不能跟他們一起,我是不是已經回不去了……
辰皚想起了辰諾的課本……
那天他隻是碰了一下,媽媽趕緊跑過來說:“别弄髒了你哥哥的書,到一邊去。”
他乖乖地坐到一邊,默默地看着媽媽将辰諾的課本收好跟辰諾的新衣服放在了一起……
雨傘,課本,新衣服……
辰皚想不明白,最後一絲絲氣息哽在了喉嚨裡,沒有下去也沒有上來。
外面點煙的獄卒抽完了煙,令人揭開櫃門,從上俯瞰,裡面的畜生體正好是一個乞求的姿勢泡在水中,他們将屍首撈起來帶了回去。
在失去了意識的時間裡,辰皚拿着一張白紙一支筆,面前有人跟他說:“怎麼死的,想去哪裡,想過怎麼樣的生活,寫下來。”
辰皚不會寫字,當那個人問辰皚時,辰皚隻在白紙上歪歪扭扭地畫出了之前在外面見過的兩個很顯眼的字,他不懂那是什麼意思,隻是人家這樣命令,辰皚就寫了,寫完就将手裡的紙和筆都歸還給了那個人。
對方收了辰皚的紙,認了半天才看出那是兩個什麼字——“活着”。
那人道:“也行,你要是能吃苦,就活下去,吃不了苦可以再來這裡,選好你的下一世我可憐的孩子。”
辰皚望着他,他接着道:“敬你無知白淨的上一世……”
對方話音剛落,辰皚忽覺腹部一陣劇痛,他的意識将他強行喚醒,腹部越來越痛,蘇醒後他當即叫了出聲。
睜開眼,頭頂照明燈正對着自己的眼睛。
“不是死了嗎!?”獄長不可思議地放下手裡的手術刀,貼近辰皚的臉道:“簡直是個奇迹,心跳都停了!竟然醒了!诶!心跳也有了!”
從獄長的這個視角看,剛好能赤/裸的看見那片血肉裡的心髒正在跳動。
獄長撫掌驚叫道:“哇啊啊啊啊啊!真是一個奇迹!你竟然醒過來了!”
辰皚根本沒有在意是不是個奇迹,隻是感覺自己好痛,好痛!說不出點的痛!
“本來想把你做成标本的,幸虧你現在活了,不然把你做成标本了再活不得吓死我?!”獄長将生死講得十分自然。
辰皚不認識“标本”,他憑自己的本能告訴了獄長:“痛……”
獄長着急忙慌地擦了擦眼鏡上的血,順勢撲到辰皚嘴邊問:“什麼什麼?你剛剛說什麼?”
問完将耳朵貼到了辰皚嘴上。
辰皚不知道自己的腹部已經被剖開了,傷口奇大,能将辰皚肚子裡的内髒看得清清楚楚,這一切獄長都沒有使用麻藥,畢竟辰皚擡上來時已經是屍體了,他能活過來對獄長而言簡直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奇迹。
辰皚壓不下身上傳來的痛,他沙啞着嗓子告訴獄長:“好痛……好痛……”
獄長哈哈一笑,轉過身趴在辰皚剖開的傷口處,狠狠捏了把辰皚鮮活的心髒。
一口血伴着聲慘叫從辰皚的口中鑽了出來。
“哈哈哈哈——還知道痛啊!看來你不想死啊!不想死你為什麼要跑呢!”獄長又回到了辰皚的嘴邊聽辰皚接下來要說什麼。
“對……對不起……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辰皚的道歉聲中摻雜着稠血冒出的滋滋聲:“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下次不敢了……”
在家時,辰皚會隔三差五的下跪道歉,甚至磕頭,撿了街坊鄰裡丢出來的東西他們都會找上門讨要說法,讓他磕個頭才願意離開。
辰皚的想法很簡單,也對道歉這套已經相當熟練了,他說不敢了下次就真的不敢了……
在親人中沒人把他的顔面當一回事,他也隻能縮在少有人見的地方,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說。
就算有人踏足,他們想要什麼辰皚就會滿足他們,随後又一步退讓。
現在辰皚隻想不再讓自己痛苦,了結他也好,隻要不痛了就行。
辰皚額上的汗珠不斷往下墜,他望着獄長的眼睛,沙啞着嗓子叫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獄長的眼睛直直盯着辰皚,他順勢摸來一把椅子坐在辰皚身邊聽他一遍又一遍的喊‘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