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小比分咬的很緊,比起仍有餘力的迹部,雪繪已經有些力竭。
兩人之間差的幾年網球經驗和鍛煉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彌補,為讓比分不那麼難看,雪繪花費大量精力緊盯着迹部的動作,大腦極力計算起對方每次揮拍的角度和力度,似乎想透過層層肌理,看透他每一寸肌肉和骨骼的發力。
她逐漸有選擇性放棄某些球,甚至有些送分的小球也會被放棄,以求剩餘力氣支撐自己打完。
“5-7”
迹部勝。
雪繪彎着腰扶着膝蓋,大口大口的平緩氣息,渾身起汗冒熱氣。
要不是劇烈運動後不能直接坐下,她一結束就想倒地。唉,所以平時媽媽還給她放太多水了啊。
“給你。”迹部走近,他也起了很多汗,但體力好她太多,能有餘力從包裡掏出多帶的水和毛巾遞給她。
“你這體力也太差了。”見她半天不接,隻光顧着喘氣,他撇頭輕歎,直接上手。
一隻用力的攙扶起她的手臂,讓她重量微微壓在他這邊。
雪繪的頭順着力道半依着他肩處,呼出氣息微微噴灑在迹部的脖間,有些癢。
他剛褪下的熱意又有再升起的苗頭。
“謝了,”雪繪和他一起坐在場邊,陽光下的風輕柔得讓人昏昏欲睡,有些困倦地打個哈欠,她偏偏頭對着随身鏡不知看什麼的迹部發出邀請,“快中午了,一起吃點?”
“去哪吃?這附近有什麼吃的?”
“總之不會難吃就是了。”她身體沒有徹底緩過來,起身還有些微晃。“不過要走一會。”
雪繪網球包還沒有背起,就感覺一重,原來是包帶被迹部扯住,“包給我吧。”
她扭頭,眯眼打量起迹部,“你這麼紳士,我有點不太習慣。”
“啰嗦,還走不走。”迹部一個人背着兩個包,聞言沒忍住瞪了她一眼。
“主要是球場的你一點都沒放水,”她聳聳肩,樂得自在,邊走邊按手臂,“我可快累慘了。實在看不出你有紳士一面啊~”
“有這麼嚴重嗎?”迹部挑眉,自然而然地接話,“讓我家的按摩師給你按按,她們專門負責我運動後的護理。”
“……”雪繪輕眨眼,其實她隻是随口抱怨的,有些糾結,“這、這不好吧……哈哈我一般休息一兩天就好了。”
“随你。”迹部神情不變,不鹹不淡的應她一句。
“你管家他們也跟來嗎?”
“我讓他們今天不用跟着我。”
他被拒絕後是不是有點不開心?要說點什麼?要怎麼開口?
——她也不想那麼客氣,但坦然接受别人的好意對她來說是有點難。
一股餓意湧來。
還好沒有肚子餓發出的聲音。
算啦,先吃飯在說。
一路東拐,來到一家不起眼的餐館。
見迹部皺着眉頭,雪繪貼心解釋,“别看這裡不起眼,其實之前還有專門做美食欄目的人采訪過。”
臨近飯點,飯館已經快坐滿人,兩人左右巡視一番才在角落落座。
“忘了說,這裡擅長做湯面,你可以接受吧?”
迹部點點頭,沒有拒絕。在她熱心推薦下點了一樣的牛肉面,不過她點了微辣。
上菜很快,一刻鐘的樣子,熱騰騰的牛肉面就被端上來,現切現煮的牛肉紋理閃過紫綠色光澤,熬的老湯鋪滿淡黃色的手工面,點綴着幾顆青菜,色香俱全。
迹部略微嘗了嘗,确實還不錯,面條勁道,食材新鮮,以他的喜好評價,也挑不出什麼不好。
沒太在意迹部反應,飛快炫入,吃相不太雅緻但也不粗俗,一直到察覺飽意才停下。
此時迹部才解決了三分之二,她擦完嘴巴,支起下巴,猶豫問:“你沒有吃飯不說話的習慣吧?”
迹部咽下熱湯,停下卷面的動作,“你想說什麼?”
“我沒那麼着急,要不你先隻聽我講?”連忙制止迹部的動作,“我隻是想邀請你一起雙打。”
這下迹部徹底放下筷子,疑惑地看着她。
“其實呢,說來話長,我得想想從哪講起,”她翻着背包,抽出一張海報,“你看看這個。”
“立遜爾?”迹部接過後細掃一眼,“這是哪?”
雪繪将海報攤開,一一指的内容為他講解起來,“立遜爾是一所私立學校,在我那個街區比較出名。”
她思索了一下,“雖然比起你學校會差一些、還是差很多?具體我也評判不出來,但我那片區域大多數有錢家的孩子要想享受更寬暢标準的網球場還是傾向選擇這所學校的。”
迹部擦拭完唇,看她一直抿唇,便推了杯熱茶給她。
她無意識地摸着茶杯,盯着茶水移動後起的層層漣漪,緩聲道來,“這場比賽歡迎所有喜好網球青少年參與,不限制學校。包含u10(10歲以下)、u12(12歲以下)、u14(14歲以下)級别賽事。”
“這些賽程大都跟其他青少年賽事差不多。”她總結一下參賽流程和具體要求,“但這都不是重點。”
“這次u14不知什麼原因,僅有一種混雙可參與。”她對着迹部着重強調到。
“還有你看這,”她點點一處極易被忽略的介紹,“比賽由溫科俱樂部及慧德公司贊助。”
“如果沒猜錯,獎品将提供,”她語氣飄忽不定,“由溫科俱樂部的明星選手賽諾菲的一場指導賽。”
“在溫網擊敗七次冠軍得主匹亞克的那位?”
“是他,他的發球和網前技術都非常出色,如果可以得到他指點,我相信你我網球技術會更上一層的。”
“我?”迹部迅速捕捉到雪繪的口中一詞,不置可否,“我比較欣賞塔布。”
她從腦海深處挖出一報道,“擅長華麗的扣球?”
“啊嗯,優雅與速度完美結合,被稱為‘英倫最優雅的騎士’,勉強符合本少爺的審美。”迹部輕撫淚痣,語氣玩味,“所以你……”
“正是,”她意會到他未盡之語,為他的敏銳鼓掌,“我要參加u14級别。”
雪繪擡起頭直直望進他的雙眸,眼神格外堅定,“u14的冠軍最有可能得到這個獎勵。”
“獎勵明明沒有寫,你怎麼這麼确定?”
“昨天和你比賽的選手米森,他表叔是賽諾菲的現任教練。”米森之前到處囔囔炫耀這關系,她也聽了一耳,“他說的話,有六七成可信。”
“而且他剛好14歲。”她淺笑着抿了口茶,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她知道迹部懂她想特指的誰。
一般比賽隻能越齡報,14歲注定隻能打u14級别。而以米森那種招搖、愛出風頭的性格,不可能錯過這次比賽。
尤其是他有層表叔的關系。
“所以即便沒有這個獎品,我也要參加。”她舉起茶杯敬他,“考慮麼?”
“看來你真的很讨厭那家夥。”
“哼,那家夥罵人太髒了。”
雪繪沒有錯過迹部眼底一閃而過的厭煩。
啊,沒想到她還是小瞧米森招三惹四的本領,相信比賽那天會有更多人抱有‘同樣’目的。
“看來我,”他同樣舉起杯示意,“不得不加入了。”
“不過,”迹部語氣平淡,“這次護理你不會拒絕了吧,三澄隊友。”
“自然,”她為兩人續上茶水,歪頭輕笑,“提前先感謝你了,我的——”
兩人不約而同舉起茶杯,相視大笑。
“搭檔。”緻我們共同的目标。
“幹杯。”為我們最終的勝利。
“目标是——”
“打敗米森。”
“不,是冠軍。”
少年聲音擲地有聲,眼睛在略顯昏暗的角落裡也閃閃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