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的網球場。
剛出場地的小林佳世和神谷靜紗對視一眼,心裡齊齊暗歎,沒想到三澄雪繪不打錦标賽改來雙打了。
——真的是避不開/命中注定的對手啊。
——
水龍頭的水四濺,雪繪掬起一把水拍在臉上,清涼的水意拭去因為運動帶來的熱氣。
“有什麼事嗎,女士。”雪繪淡定地關上水龍頭,轉身問着面前這位女子,“你已經盯了我很久了。”
女子棕色的長發被松垮地紮着後頭,身形高大,四肢肌肉線條流利而分明,臉龐被大框墨鏡遮了半張。
“我隻是在想如何開口而已。”女子拉下墨鏡,露出一雙淺棕色的眼睛,她的眼神璀璨、亮麗,“你應該正視你自己的能力。”
雪繪無語地繞過這個奇怪的人,她現在還不夠正視自己嗎。
“我是指模仿的天賦哦。”
女子見她離開也沒有太在意,隻不過靠着背後的牆,手指轉着墨鏡,在她即将走出這個角落時,慢悠悠補充道。
腳步不由頓了頓,她轉頭:“我并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在抗拒它、厭惡它。”女子輕笑出聲,纖長的手指點了點她的胸口,“難道你隻想局限在日本,不想走上世界的舞台嗎。”
“别被一時的成功迷惑了。”女子拍了拍她的肩,“比一場吧,五号場等你,過時不候。”
“用任何手段來試着戰勝我吧。”
比一場?她誰啊。
真的是奇奇怪怪。
她心底的疑惑卻越來越大,腳下步伐卻越來越慢。
站上世界舞台的天賦?
她在厭惡自己的天賦嗎?
……
暮色中的希文終于等來她期待已久的人。
“隻等了一個小時啊,看來你比我想象的要在意網球呢。”希文收起手機,将松垮的馬尾重新紮緊。
“我不過是怕你等太久而已。”雪繪揮拍将球擊回去。
希文挑了挑眉:“嗯,原來你一直在場邊觀察我嗎?”
“沒有,你認真點。”
“真是性急。”希文的球徒然大力起來,球速是雪繪從沒有體驗過的快。
她側眸看着彈起又落下的網球,果然是她。
“你是退役選手希文。”
“嗯哼,答對啦,可惜沒有獎品。”希文毫無欺負小孩的負罪感,飛快得拿下一局又一局。
希文的舉手間簡潔利落,沒有太多她接觸到的絢麗球技,但每一擊都直指她的不足點。就像是傳說大道至簡、返醭歸真。
雪繪的計謀和攻擊沒有起一絲作用,不管是為了引出對方破綻,還是想要赢得一分。她仿佛回到七歲第一次接觸網球時,被父母、教練、同齡人剃零的時候。
打到最後她的腦海裡完全沒有其他雜念,眼中隻有那顆黃綠色的小球,揮拍、再大力揮拍,奔跑、再快一點追上。
月光傾瀉在兩人身上,為兩人鋪上層薄薄的輝光。
雪繪撐着膝蓋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要不是對方還在挑釁,她恨不得立即躺下。
“就這點能力?哎哎,不太行啊。”希文一隻手指轉着球拍,聲音輕快,“要知道很多選手在你這個年齡都已經打了百場咯。”
“……”
希文深感自說自話無聊,不得不半蹲着看着她,“喂,小妹妹,怎麼樣,想不想站上世界舞台啊。”
“……我自說自話很尴尬啊,禮貌點好嘛。”
雪繪艱難開口:“那、那又怎麼樣,我打網球就沒想那麼多。我隻、隻要每次比上一次厲害一點就行。”
“欸,怎麼年紀輕輕,思想就那麼老道了。”希文毫無形象地癱倒在地上,“我還是打了好幾年才明白這個道理的。”
“唉,看來我還是不太适合做教練啊。”
雪繪輕咳一聲,也跟着倒在地上,她們都不太在意形象什麼的。
“你不會是暗示我,想當我教練吧。”
“是啊。”希文大方承認,“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的新目标出現了。”
她偏頭對上雪繪疑惑的眼神,“引領好苗子登頂啊!”
談起新夢想的她,整個人在月下烨烨生輝,雪繪不由跑神——‘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不外如是。
“嗯哼,那好吧。”雪繪站起身。
希文臉上莫名,也跟着起身,“這就要走了嗎?那也行吧。”
雪繪搖着頭向伸她出手,示意她握着。
“重新介紹一下,三澄雪繪。雖然不一定登頂,但可以作為你第一個試驗品。”
果然還是小孩子啊,執着于奇奇怪怪的儀式感。
希文是這麼想的,可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大,“教練希文,合作愉快。”
誰也不知道,培養出網球史上許多偉大球員的教練希文,是那麼早與她第一位大滿貫的徒弟結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