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着實燙手,不是好接的,燕飛觞這才有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覺,萬一她的話讓武昭帝不滿意,又将她撂到六局可怎麼辦。
“依臣來看,此事不必急于一時,高句麗還未從前年與新羅一戰中緩過來,且哪怕他兵馬充足,也不會輕易向邊關發兵,故而臣以為,可以先觀望些時日,看看高句麗内部的反應。”燕飛觞謹慎地答道。
“所以,依你所言,是将此事暫且按下,靜觀其變?”
“正是此意。”
武昭帝也有些頭疼,畢竟除了高句麗,大周與東南部的楚國關系也不算穩固,若楚國不顧兩國情誼,趁火打劫可該如何處理。
不過如燕飛觞說的,這事也不是一天兩天能解決的,先放下靜觀其變也未嘗不可。
“罷了,此事先暫且不談,朕想知道,你對一月之後的殿試如何看?”
大周實行科舉制度與舉薦制度并行,不過因科舉制施行不久,故而朝中官職依然由世家所掌控,而通過科舉上來的人很少能爬到高層,而高層的大臣大多數還是出自高門氏族,因此朝中大臣的關系可謂是錯綜複雜。
也因這緣故,武昭帝才想讓與世家無瓜葛的燕飛觞進入朝廷,打破這一局面。
科舉三年一次,如今剛入四月,這月月底便是殿試,也因這緣故,京城多了不少參加殿試的讀書人。
燕飛觞沒想到武昭帝居然将話題轉到科舉上面。
“通過科舉為朝堂招攬人才,不看出身,将其一視同仁,隻憑其成績為其授予官職,以文取士,學而優則仕,以此舉,天下賢士皆可為陛下谏言獻策,此乃百姓之幸。”
武昭帝也知道她說的這些,但實際實行下來,卻遭到不少世家的反對,因為這損害到了他們的利益,官位就這麼多,寒門子弟多了,世家子弟就不夠分了。
其實這些事不管哪位皇帝在位,都是不可避免的問題,但武昭帝本就是個強勢的帝王,怎麼會讓朝臣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撓他的意願。
“這是春闱名次靠前的考生資料,你下去看看。”武昭帝示意王公公将名冊給她。
燕飛觞接過,向武昭帝行禮告退。
等走出禦書房,她不禁松了一口氣,看着手中的名冊,隻覺得有千斤重。
“看來這皇帝當着也沒多舒服啊,整天聽大臣互怼,想辦個事還得被大臣阻撓。”
等她到了雨花閣,找個舒适的位置坐下來,開始翻看那份名冊。
雖說高門對于科舉不滿,但也不能明目張膽的跟皇帝作對,故而這裡面其實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其實隻要這些世家子能進到會試,基本上就能平步青雲,因為他們可以從會試的考官下手。
至于那些世家中不能過會試的,怕是要被人恥笑,更慘的是,他們可能會被家族舍棄,世家不需要無法給家族帶來榮耀的拖累。
據她所知,今年會試的主考官是光祿大夫崔傾辭,由武昭帝親自任命,而且當年崔傾辭的殿試成績是一甲第二,也就是榜眼,說來也巧,謝清淮正是那屆殿試的第一。
副考官是太傅湯易之,由朝中大臣推選上去的。
其實這兩個人選都還算公允,所以這次會試的名次應當是沒什麼水分的,雖然之後還有殿試,但總體上考生名次不會有太大變化。
“元頌今,河南元氏,會試名次第一……”
燕飛觞看着這幾行字,看到河南元氏時想到這家氏族的情況了,元氏本是鮮卑一族,後來來到中原,簡單來說就是鮮卑漢化貴族,于河陰之變後興起,之後跨入中原士族的門檻。
不過元氏雖然底蘊深厚,但這幾年并無子弟入朝為官,行事頗為低調,沒想到他們家竟然也要參與到這局勢中來。
她又往後看,看到下一個人名,燕飛觞不由得感慨,看來今年的殿試要熱鬧起來了。
謝清河,陳郡謝氏,會試第二……
看名字也能猜到,這位便是謝清淮那位同胞弟弟了。
燕飛觞有些好奇,獨孤元霜知道這事不知道。
當年謝清淮的事一出,獨孤家跟謝姐徹底決裂,若不是武昭帝從中周旋,兩家怕是要在朝上打起來。
據說當時謝家家主岐國公還放話,“獨孤家若不将獨孤元霜交出來,他謝家誓不罷休。”
自然,這事不可能發生,獨孤元霜是獨孤家内定的未來家主,怎麼可能會交出來,又不是其他旁系子弟。再說,他謝家又不是絕後了,這不還有謝清河嗎?
燕飛觞有些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想着,這朝堂怕是越來越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