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五月,晴日暖風,海棠花謝,柳絮飛盡,晝日漸長,京城花盛,正是一年中最閑散的時段。
數日前因刺殺耽擱的晚宴,也可以提上日程,也因着鎮守徽州的平南将軍回朝,這次宮宴也算是給他辦的接風宴。
朝堂上雖說少了宮青黛,卻是沒給朝臣帶來多大的影響,作為天下權貴雲集的京城,這裡從不會缺才華橫溢之人,有的隻是懷才不遇,蹉跎一生的落魄才子。
一直拖到現在的授職一事也被衆人想起,有朝臣在早朝提了此事,想試探武昭帝的态度,卻被武昭帝三言兩語岔開了。
皇帝态度暧昧不清,下面的人也不敢拿官帽去試探君威,故而也沒人知道謝清河三位最後是會位居三品,還是落個在史館編修史書的官位。
禦書房
“左司郎中,這個位置你有什麼看法?”武昭帝看着立在殿中垂眸的燕飛觞,問道。
左司郎中,是尚書省的下屬官員,品階從五品上,按理來說,這個官職并不低,當然,不能跟前三品的官職相提并論。
燕飛觞知道這是武昭帝想給謝清河他們授予的位置,她這下知道武昭帝為何一直不肯透露他的決定了,左司郎中這一位置不管給他們三個中的哪個,應該說隻有謝清河與元頌今兩人,世家那邊都不會滿意。
當年謝清淮拿下那年科舉殿試的狀元,可是直接就被授予了尚書省左仆射,品階從二品,這還不夠,一年時間都不到,他就被提拔到正二品的尚書令。
跟謝清淮的右仆射比起來,這左司郎中可不夠看啊。
要是被門閥那些頑固知道了,不得直接到武昭帝面前念叨當年列祖列宗所打下的功勳。
不過既然武昭帝已經鐵了心要削弱世家門閥的權勢,打破士族對皇權的桎梏,這個左司郎中就一定會被交到那幾人手中。
“可專心為陛下辦事的位置。”燕飛觞當然不能直接說這位置适不适合那幾個人,或是她滿意不滿意,武昭帝要給,下臣就得接。
武昭帝讓王公公将一份授職名單遞給她,接着說道,“這個安排,你将诏書拟好,之後告知吏部的人,讓他們按诏書去準備任命之事。”
燕飛觞接過那份名單,眼底劃過訝異,三個人的官職竟然都被分開了,不過品階并沒差多少。
“臣遵旨。”
……
中書省
吏部尚書秦飛神色複雜地看着手中的诏書,雖說現在還隻是草拟诏書,但是在過不了幾天就要舉辦的宮宴上,它就要正式昭告天下。
“燕大人,倒不是下官對這份安排不滿意,隻是,這诏書怕是要被門下省那邊的人給駁回來啊。”
燕飛觞自然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一般诏書是要交到門下省審議的,以免出現皇帝哪天糊塗了下了什麼過分的決定,這诏書一旦昭告天下,可就算是闆上釘釘的事了。
不過這份诏書不會交到門下省那邊,不會出現他說的那種情況。
“你按诏書上的去辦便可,至于其他的就不是你考慮的事了。”燕飛觞語氣淡然。
“既然大人這樣說了,下官自然照辦。”他還是覺得這事有點懸,不過上司都發話了,他也隻能去辦。
……
燕飛觞如今正式接手中書令一職,交到她桌案上的奏折幾乎是各地交上來的,需要處理的政務也比以前要多得多,所有待決策的事她都要過目。
若隻有決策朝事也就罷了,她還要考慮幫皇帝草拟诏書,不過燕飛觞一般都将此事交給下屬。
有部分原因是這種事無需她親自去做,還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她的字,倒不是她的字不好看,客觀來說她的字很好看,一眼看過去,就覺得是一手好字。
但是若要寫正式公文的話,一般是要求都寫楷書,楷書形體方正,筆畫分明,不管誰寫都很好辨認。
至于其他的字體,多多少少都會帶有個人風格,好看是好看,卻不方便辨認。
燕飛觞的字筆畫連綿,狂放不羁,可以說是筆走龍蛇,寫得潇灑恣意,能從其中看得出字主人旁若無人的傲慢,無視了世俗框架。
因着之前武昭帝隻是問她朝堂上的事,并未讓她寫過什麼,所以并不知道她的字寫得如何。
之前燕飛觞剛任奉宸儀,需要給武昭帝上交一份政務總結,武昭帝拿到那份總結後,看着那份總結沉默了半天。
當時殿内的人還以為燕飛觞上面說錯話了,大氣都不敢出。
燕飛觞見了武昭帝不說話,想半天也不知道有哪句話說錯了,她嚴格按照朝堂的文書标準寫的。
一時殿内安靜得有些吓人。
終于,武昭帝看向站在殿内的燕飛觞,眼神複雜,開口道,“當時朕還想知道你若科舉能拿什麼名次,卻忘了科舉的字是有要求的。”
燕飛觞聞言反應過來是哪裡的問題了。
“臣一時疏忽,忘了換成楷體。”
武昭帝倒也不覺得有什麼,畢竟她的字寫得确實不錯。
“無妨,你若無暇顧及,交給下面的人便是。”
燕飛觞聞言松了一口氣,她手上的事确實太多,沒多少時間去寫這些。
……
她以前還僅是奉宸儀,需要寫東西的地方不算多,不過如今身為中書令,她要寫的公文就多了不少,也在有意換成楷書。
或許是她不受拘束慣了,楷書的規矩平整燕飛觞實在寫不來,無奈之下她隻得過去找雲溪暮。
“你楷書寫得如何?或者你寫一下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