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昭的笑容收斂一瞬，“姐姐是不相信我嗎？”

“在這方面，你值得信任嗎？”怨姬少有跟她争鋒相對，“你帶回來的，真的不會是他的屍體嗎。”

“我可以答應你。”

“你有一百種方法繞開承諾，”怨姬肯定搖搖頭，“帶我一起，否則我無法安心。”

隻有她親眼見着，甚至親眼看到都無法保證初昭不對斷風塵出手。

初昭的笑容已徹底消失，斂眉之時失了剛才的柔軟，反而盡是一片高不可攀的漠然。

既然你不信任我，我又何必白白浪費真心。

“那我也不必去了。”

腳下步伐移轉方向，她撂下一句話轉身，再不回頭看那個剛剛還珍視無比之人。

怨姬心口一片澀意，她知道，初昭生氣了。平常看着再可親，她依然是高傲的，隻不過在她承認的家人面前，心甘情願卸下傲意。可當被懷疑時，也會毫不猶豫轉頭離開，不作留戀。

她的驕傲由不得捧上真心被棄如敝履之後，更不是俯身撿起重新遞上，隻會任由它破碎在塵埃中。

“對不起。”怨姬捂着嘴，壓住哽咽聲。

對不起，我不想傷害你，可隻有這樣做，我才能達成目标。

等我回來，我親自向你道歉。

初昭的确生氣了，非常生氣。

孟白雲早追着怨姬下山去，他可沒直面初昭怒火的勇氣，咩咩和新交的朋友史波浪則是蹲在一旁，愁眉苦臉互相對視。

“好難啊，初昭姐姐生氣了，我最怕初昭姐姐生氣。”咩咩抓抓頭發，苦惱跟史波浪嘟囔着，後者悄悄瞥了眼在樹下不發聲的女子，明明面上也沒有怒火，偏就有種讓誰也不敢近前的威嚴。

“看上去的确好兇的樣子。”

“是吧，”咩咩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我偷偷聽到兩個姐姐争吵，是因為斷風塵，就是那個惹怨姬姐姐流眼淚的壞人，我不喜歡他。”

“咩咩不喜歡，我也不喜歡。”史波浪道，“要不我們去安慰一下初昭姐姐吧，義父說生氣傷肝，傷了身體就不好了。”

“啊，那我們快去。”咩咩一聽這話，對初昭的擔憂漫上心頭，也不說害怕了，噔噔跑到初昭身邊，和往常那樣撲了上去。

初昭伸手，同樣和往常一樣将她抱在懷中。

“好耶，我以為姐姐生氣也不理我了。”咩咩窩在她懷裡，撒嬌道。

初昭低頭貼貼她的臉頰，聲音是和氣質不符的柔和，“我哪次生氣遷怒過你。”

“你罰我晚上下山去，咩咩怕黑。”

“為什麼不說是你先貪吃積食需要運動，而我一直牽着你。”

“……好吧。”咩咩無話可說，見史波浪偷偷笑開，伸手扯扯他的衣角，“你笑話我！”

史波浪笑着朝初昭身後躲去，“咩咩你真膽小，我都敢一個人走回家。”

“明明晚上都是姐姐送你。”

“那是我沒機會，等我晚上走給你看。”

咩咩争論不過，又夠不到史波浪，便從初昭懷中躍下，朝他追過去，初昭靜靜看着兩個孩子打鬧，等到累了就在她周圍圍坐着，一時心情也舒緩起來。

“謝謝你們。”

初昭摸摸咩咩短發，朝史波浪點頭緻意，被看破想法的史波浪擺擺手，不在意道：“初昭姐姐能開心些就好。義父說一個人最容易鑽牛角尖，有人吵吵鬧鬧的，反而會開懷些，心情舒暢，什麼事自然都好說。”

“黑狗兄的話嗎，挺有道理的。”初昭若有所思，史波浪的那位義父，開着往生堂，經常吞吐着水煙，說着諸事莫言悔的黑狗兄，倒是意料之外的通透。

“我在生氣，卻不僅僅是因為怨姬。我知道她故意那麼說，是為了惹怒我，好讓我放棄阻止她下山。”初昭目光投向山下，“可偏偏我還是入了圈套。”

怨姬的把戲在她眼中一窺無餘，最理智的選擇應該是與她一起離開，這樣無論發生什麼都能在她掌握之中。

可她還是無法容忍怨姬對她的懷疑與不信任。

明明我在為你着想，擔心你的安危，可你卻為了其他人那樣算計着激怒我。

這種情況，真的很讓人不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