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告訴初昭,與她随身的箫管非常重要。甚至哪怕她不說,她亦對之愛不釋手,将其所刻下的文字當作名字。
那怕一無所知,她依舊選擇了它。
當你撫摸它時,你正與他牽手;當你懷抱它,便是另一種相擁。你會與他一同戰鬥,并肩面對未來,無論前路如何,他都會陪伴着你,好像他還在你身邊。
這就足夠了,她想。
可現在,有人想要毀去它,毀去他與她的聯系!
“她會失控的。”
怨姬雙手捂住臉,眼淚順着指縫流出,問劍孤鳴無措看她縮下身子,聽到她透徹悲傷的聲音。
血,分不清誰的血更多。
鳳凰鳴持劍的手在顫抖,對面的攻勢卻越發猛烈,收起武器的初昭,并不意味着失去的鋒芒。
正如過往她與蒼的交流,對她來說,武器如何不重要,她的實力從來不會因為失去稱手之物而丢失,因而武器選擇,确确實實就是她的偏愛所主導。
所以那是與她一般卓然的刀刃也好,是自己鮮血凝結的鋒芒也罷,隻要場上青衣願意,它都會成為令人膽顫的催命符。
自己的鮮血有時候更方便。擊碎的刀刃散如雨滴,在其主的牽引下,逆轉墜落的方向,每一滴都成了難以躲避的飛刃。
刀氣刀意混雜其中,倏忽至眼前,穿透護身的力量,落在身上就是一道刀痕,就連鳳凰鳴也狼狽一時,不得不強行提功将其斥開。
飛散的血滴部分飛回她身邊,與新鮮的血液重新聚成或深或淺的赤刃,墨發在空中飛揚,她的眼中一片空茫,出手隻剩殺意。
一個人能有多少鮮血流淌,又或者需要多少鮮血,才能洗清這一刻的心情?
“初昭!”
呼喚無效,殺機逼身,明明魔氣已幾不可查,她卻依舊有着撼動風雲的力量。
準确說,是完全不顧惜自己是否會受傷的宣洩。跟上一次的對決比起來,鳳凰鳴竟隐約有一種她在放水的錯覺,因為相較起來,眼前的初昭,才向他展示了何謂不死不休,何謂不留餘地!
不需要其他花樣,一招招一式式,硬生生逼得他全力以對,每一刀每一劍,都切切實實是招式境界的比拼,隻要有一絲一毫的退讓,迎來的隻會是毀滅。
這種情況下,鳳凰鳴留手都沒有機會,他隻能眼睜睜看着鮮血肆流,她的面色越發蒼白,露出的手掌,皮膚下根根紅筋,反常鼓起。
她死,也要帶他一起死。
何至于此!
鳳凰鳴面色鐵青,騎虎難下之際,六铢衣應時而至,荒神長嘯一聲,翩然仙姿力壓當場。
龐然清聖之氣鋪展,氣浪沖擊而下,攜天傾雲海之威,将戰場陡然分離出勝負。
血刀砰然而碎,初昭直接半跪在地,手撐着地撐住身體,鮮血不止流洩,腳下鮮血層層散開,把衣袂裙邊盡染成暗紅色。
微垂的頭顱不動,意識亦在朦胧,另一隻手随心念向虛空中探去,微彎的指節似乎想要勾動何物,卻被一股溫熱包裹,因失血而冰冷的手指乍然觸碰到了暖意,更有随即而來的力量讓她自狼狽中重新站起。
正是太學主出現将她帶起,随後上前一步擋在她身前,輕描淡寫将六铢衣帶來的壓力擋下,更明顯展示出自己對身後人的庇護。
“以二敵一,未免太不公平。”
“太學主這是何意?”鳳凰鳴警惕以對。
“吾路見不平,着實不忍。”
廢話,不平為什麼早出手,偏偏勝負落定的時候出手,鳳凰鳴不好跟他撕破臉皮,沉着臉看向低頭的初昭。
太學主與六铢衣也看向初昭,後者擡頭,眼底殷殷血光。這讓太學主嘴角微不可查上揚,六铢衣卻陡然一愣。
“我們走吧。”
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她卻看向太學主,向他剛剛做的那樣,朝他伸出了手。
那聲音還有些嘶啞,情緒被壓得太狠,聽起來并不悅耳,太學主卻覺得這是最滿意的天籁,朗笑一聲,拉起人便消失當場。
鳳凰鳴阻攔不及,驚怒一句憤然甩袖,回神好友卻還在原地思量。
“雲飛鸾。”
“嗯,怎麼?”他聽到六铢衣口中吐出一個陌生名号。迎着他疑惑視線,六铢衣搖搖頭,似乎很是為難,“初昭……她的相貌,與吾那位好友,幾乎完全相同。”
鳳凰鳴愣住。
等等這麼巧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