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在局中不明,如今死神身份一顯,我才看清楚,不折之花與曲懷觞出事是一場局,一場針對初昭的局。”談及曲懷觞中毒的驚險,素還真亦心有餘悸,就像初昭将這件事歸咎于己身,素還真亦不去推脫他在其中的因果。
甚至這場局中,他才是牽系兩人的關鍵。
“不折之花關系吾之複活,太學主,或者說死神放出這個消息,本就是明目張膽的算計好友,”素還真又歎了口氣,對上初昭他好像總是這麼無奈,“曲懷觞在意吾的複生,于是他一定會親身去見初昭。而初昭,她明白太學主與死神關系,就不會輕易将不折之花交出。在出發之前,太學主又幾番暗示初昭性情因入魔偏斜,曲懷觞自然不會懷疑師長,與初昭交流之中,隻要有一絲猜疑,初昭就會立馬翻臉。”
“她太驕傲了。”
驕傲到容不下一絲懷疑,她的愛和恨都如此純粹,相信一個人便付出所有信任,可卻總是忘記并非所有人都如她一般。
素還真相信初昭對曲懷觞一定懷抱着耐性,要不然也不會明确承諾她自己解決,可那時太學主在他心中的信任亦不下于初昭,曲懷觞猶疑片刻,對初昭來說就是赤裸裸打臉。
看吧,你以為的道友,你在乎的朋友,其實并沒有那麼信任你,甚至信任我勝過信任你。
可她卻沒法說出太學主不安好心。她的驕傲不允許,更可能是說出來也不被信任,既然不被相信,那就不要去在乎他們,隻要按自己想法去做就可以。
素還真想初昭那時一定是這種想法,他甚至可以想象那時她絕然的心情,想着想着整個人就越發沉默。
因為推動曲懷觞堅持的,除了太學主之言,還是素還真的安危。
為了素還真,千屍壁一行必不可少,可隻要他去,曲懷觞就會出事。
如果說一開始初昭與曲懷觞的沖突隻是開胃菜,曲懷觞的中毒才是真正的大餐,它将初昭與正道的關系直接推到了一個岌岌可危的懸崖。
如果說,初昭沒有及時趕到,樓無痕沒有攔下殺手,釋女華的死亡會引發什麼後果?
曲懷觞身死,初昭與正道再無緩和餘地,便是未來之宰與東方羿逼迫再急,鳳凰鳴也會不再對初昭容情。
而初昭呢,她清清楚楚明白那是太學主為她設下的局,以曲懷觞的性命為籌碼,賭她的性格,賭她絕不肯輕易低頭,而堅持自我的代價,就是曲懷觞的性命。
“五竅心血能解曲懷觞之毒的消息亦是太學主指點。”鳳凰鳴忽而想到了一個關鍵,“如果沒有樓無痕阻攔,蒼趕到時見到的就是……”
“釋女華的屍體與渾身殺氣的初昭。”
以太學主手段,或許還會在傷口上留下一些痕迹,一些指向初昭的痕迹。
到時哪怕蒼再沉穩冷靜也無法自持,初昭又不是個會解釋的性子,坐實這件事的可能性極大。
曲懷觞中毒還能說跟她是間接原因,可殺害唯一能解曲懷觞之毒者無法洗清,到時候的初昭,面對摯友因她而亡的愧疚,面對昔日同伴憤怒的目光,明明全然未有一絲傷害之意,卻要承受這一切,陷入孤立無援的境遇,又何止是一句無辜可以概括。
最後即便在她籌謀下保全,她與正道的裂痕也埋下,更可怕的是,這是死神對她的一個警告。
一切你所珍視之人,都可能會因你而亡,這次是曲懷觞,下一次會是誰呢?
那才是驅使初昭做下決定的直接原因。
死神對付她不要緊,她自然能應付,便是應付不了也不過一死,可是對旁人出手,對初昭的傷害,絕對比對她更深。
“為什麼,太學主為何要這麼對她?”鳳凰鳴口中已帶上了殺意,第一次遺憾為什麼不能把死神解決。
“得到她,太學主要得到她。”素還真道。
鳳凰鳴不解,“得到她?”
“得到她的臣服,掌控她的命運。”素還真道,那是黃泉引者的首領暗影魑首告訴他關于初昭與死神的部分牽扯,沒有解釋,因為那隻是過去的“初昭”随口一說,他亦不知道具體情況。
可這已經夠荒謬了,不是仇恨不是利益,僅僅是不知為何而生的興趣,便要逼她到這般地步,死神啊死神,當真該死。
“我想初昭就是在那時做下了決定,難為她一邊應對太學主的算計,一邊還要說服千葉傳奇合力解決未來之宰。”
而就算到被逼到那種地步,她也沒放棄過正事,幫助正道誅邪克魔的正事。
鳳凰鳴聽完,已是一時難言,“這個傻孩子,做了那麼多事,遇着困難壓力卻悶口不說,受了委屈也自己藏着,怎麼了,我們這幾個前輩老頭子就那麼迂腐不值得信任。”
聽着鳳凰鳴沉悶話語,素還真亦搖頭,“話既然說到這裡,吾也不好停止。初昭的背離,若說太學主是外因,是為了保護我們,那大紅袍之事,便是内因。”
“她在大紅袍之事上所下的決心,遠比我們所想更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