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的一個時辰,對于精神高度緊張、一直盯着監控的禁閣人員來說,仿佛有四個時辰那般漫長。
本來這個糖水鋪就是重點觀察的注意對象,看到門口那一大堆烏泱泱的人群,就連其他地區的安保負責人,也被緊急調度過來維持秩序。
而負責盯監控的人,則是提前換了一輪排班。
别問,問就是被風字輩搞出來是七彩爆閃招牌的光污染亮瞎了眼睛,正集體躺在休息室滴眼藥水呢。
作為一個極少沾酒、也不愛喝酒的自律修士,孟聽安真心無法理解這些酒鬼,在面對風字輩這些簡直算得上是刁難的店規下,為什麼還執意要在這裡買酒。
雖然她承認,席素摔碎的那壇子酒确實很香,但也不至于饞到上趕着被這幫混帳小鬼戲耍的地步吧?
然後她就聽到顧修彌和林風遠在那竊竊私語,“咱們可是說好了啊,老頭我每天的出場費是一斤新酒,你可别把我的酬勞給賣出了。”
林風遠晃了晃酒葫蘆,“您今天的酬勞不是已經提前給您了嗎?放心好了,之後也會提前預先給您留一斤白酒後,再開始當日的販售。”
啥?酬勞?合着宗主還真是來鎮場子的?
這下孟聽安更不能理解了,你老人家什麼酒沒喝過?至于為了幾兩酒來湊這個熱鬧嗎?
要是讓其他宗門知道,修雲宗宗主是個一斤小酒就可以招來鎮場子的老酒鬼,以後肯定會有一大堆拎着好酒上門、試圖鑽空子辦事的滑頭。
糖水鋪宣發的新酒水,不到半個時辰就被搶購一空。好在中場休息隻有一個時辰,參賽弟子很快就跟着帶隊修士回到了比賽場。
而看到糖水鋪有賽場直播後,那些嗜酒的高階修士,則是選擇繼續留在店鋪,試圖等人少後,再去整點好酒來喝。
在留下來繼續維護糖水鋪治安,和送林風遠回賽場的兩個選項中,孟聽安看了一眼正掏出一盤炸花生,嚼得津津有味的顧修彌,還是決定先把林風遠送回賽場。
她已經猜到顧修彌為什麼要假扮成雜役弟子了。
要是真有哪個不長眼的醉鬼,敢在糖水鋪砸場子,顧修彌一定會讓他親身體會一下,很多年前就在宗門交流會上掀起巨浪的掃地老頭傳說。
在送林風遠回賽場的路上,孟聽安還是沒忍住好奇,“以防萬一,我還是跟你确認一下,你沒在新酒裡面添加什麼上瘾的違禁物吧?别引為引發這麼大的動靜是什麼好事,現在肯定有人在調查你們酒中的成分。”
林風遠拿出一個壇子遞給孟聽安,[孟左使不必擔心,那個新酒其實不是什麼新配方,就是經過淨液壇提純過的高度酒而已。傳統清酒的度數大約在十度到二十度左右,提純過的新酒度數提高到了五十度左右,所以酒香和口感,自然比之前的低度數酒更濃郁。]
孟聽安檢查了一下壇子,然後還給了林風遠。這東西她倒是有印象,在渡澤雲的個人檔案裡,淨液壇曾有一段時間高頻率出現在重點觀察時間。
外界一度認為,這是什麼能改善體質和天賦、加速境界修煉的絕世法寶。
孟聽安通過仔細調查後發現,這玩意就是個用于提純的煉藥師輔助工具而已。
所以渡澤雲那段時間一直帶着這東西,可能就是單純的覺得提純過的東西比較好喝吧?
雖然沒有查證,但孟聽安憑借直覺,感覺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但她還是有些不解,“如果你們的酒是用市面上的清酒來提純的話,那熙攘商會把全部清酒都賣給了隔壁酒水鋪,你之後打算從什麼地方弄到酒?總不可能去隔壁買酒來提純吧?”
林風遠擺擺手,[我們不需要清酒,孟左使很少喝酒,所以不太清楚酒類的釀造。其實市面上的大部分酒,都是通過大米發酵釀造而來,黃酒則是黍米,這個區别您應該知道吧?]
孟聽安點點頭。
[但我們這次推出的新酒,是由高粱發酵提純的。高粱一般隻有凡間的窮苦人家才會當作主糧,在人均精米白面的修真界,這類糧食幾乎不會當做主食。而高粱釀造的酒,在沒有經過提純之前,味道也談不上好喝。但我發現高粱經過發酵提純後,有一股非常獨特的醬香風味,宗主特别喜歡。所以才作為我們的首發酒水,先行推廣。]
孟聽安聽懂了林風遠的言外之意,“所以你還折騰了其他的酒?”
林風遠笑着眨眨眼,[差不多吧,什麼甘蔗、麥芽、葡萄……隻要廚房裡有的,我們都試着提純了一下。]
孟聽安敲了敲林風遠的腦袋,“為什麼不把這心思用在修煉上?你但凡少整這些不必要的東西,就不會隻是修煉到築基圓滿,而是早就到金丹期了。”
林風遠歎了口氣,[弟子認為,人生并非是由‘必要’組成的,而是由無數個‘非必要’組成的。]
她指向了靈峰那顆顯眼的漂亮大樹,[若将人生比作霖霖樹,樹根就像是‘努力’,是必要的;樹幹就像是‘境界’,更是必要的。但我們如果隻追求樹幹所能達到的高度,全盤舍棄消耗樹根養分、終究會随四季輪轉而枯萎脫落的‘非必要’樹葉,您還能看到什麼呢?]
孟聽安設想了一下沒有樹葉、光秃秃的霖霖樹樹幹。
然後就聽到林風遠溫柔而惋惜的歎息,[如果人生失去了所有‘非必要’的點綴,在我看來,人生就隻是沒有靈魂的枯木而已。]
可惜孟聽安的鐵石心腸,并不會被晚輩的抒情所打動,“少來這套,随字輩倒是存在這種問題,那你們風字輩的‘非必要’行為還不夠多嗎?随字輩招生的一百年來,集體鬧過的瘋狂事加起來都沒你們這幫臭崽子鬧過的幺蛾子多。”
開啟裝傻充愣模式的林風遠,主打一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嘴上說着謝謝孟聽安送她來賽場,結果兩人距離賽場入口還有幾百米的時候,林風遠一個腳底抹油,直接跑路了。
孟聽安先是去了趟修雲宗高層觀衆席,把糖水鋪鬧出的動靜,跟岑修雨彙報了一遍。
原本回過神的李聽風,在旁聽了風字輩和顧修彌的神操作後,大腦很快又再次空白了起來。
算了,就這樣吧,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