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剛一擦亮,東京府下谷區的稻荷町就逐漸活了過來。
這個時候要去上班的社員們已經開始起床梳洗,而為了給這些或早起上班,或宿醉剛醒的人們帶來一頓熱氣騰騰的餐飯,那些勤勞的店家也開門準備做生意,
開在狹窄巷子裡的一家名字是“椿屋”的餐館也打開木門,滿室暖光傾瀉一地,幽藍的地面倒映橙黃的光暈,喚醒了冷寂的初春清晨。
椿屋的男主人青木弘樹早已叫醒長子青木修一,兩人一起處理食材為營業做準備。
不多時,就有熟客走進店裡,笑呵呵地打招呼,今年剛十三歲的青木修一連忙給客人奉上茶水。
客人捧着熱茶啜飲,舒服得歎氣,問:“修一啊,今天怎麼沒看到你媽媽,平時都是她招待客人呀。”
青木修一還沒回話,父親就走過來放下餐盤,埋怨道:“她啊,也不知道聽誰說日出山下有座很靈驗的神社,非要去那裡參拜,求神明大人賜個女兒。”
“明明懷孕兩個月了,卻一點兒也不穩重。”青木弘樹嘴上埋汰着,神情卻很柔軟幸福。“我實在離不開,所以拜托了侄子陽太陪她去,算一算,今天也該回來了。”
剛說完,就又來了兩個客人,于是父子倆忙碌起來也顧不上說話。
椿屋的位置其實不太好,坐落在下谷區最偏僻的老巷子裡,一路到底就隻有一家雜貨鋪和一家木屐店,其餘幾家都是又老又舊的居民屋,住着的也大都是些老人。
他們的孩子大多去更繁華的區生活打拼,孫子要麼跟着父母,要麼就是求學難得回家,平日裡冷冷清清,隻有在飯點,附近的人們才會聚集在椿屋吃飯聊天。
畢竟椿屋幾代經營,積累了不少老顧客,如今也跟着時代潮流學到一些咖喱飯炸豬排之類的洋食,所以偶爾也會有遠一些的客人聞名來訪。
經曆了一天的忙碌後,黃昏時分,父子倆坐在店門口,一邊望着巷口,一邊叙家常。
“如果是今天上午出發的話,良子應該會在下午三四點到家。”青木弘樹納悶道:“這都要天黑了,路上是遇到什麼耽擱了?還是良子拖到中午才出發的?”
青木修一暗自擔心起來,卻安慰父親說:“母親有表哥陪着,表哥那麼強壯,不會有事的。”他的表哥陽太做慣了力氣活兒,是個看上去就不好惹的大個子,他希望以後自己也能像陽太表哥一樣勇猛可靠。
正說着,就見巷口踉跄跑來一個高壯的人影,沖着青木弘樹大喊到:“舅舅,舅舅!”
青木弘樹吃驚地站起來,見他一身狼狽,忙問:“良子呢!她怎麼沒與你一起,發生什麼了?”
高壯的男人正是陽太,隻看他灰頭土臉,衣袖上還裂了幾道口子,浸着血,羽織也不見了。
青木父子倆見此頓時有了不詳的預感,慌慌張張的追問陽太,陽太才喘勻氣,就忙不疊地開口:“呼,呼——之前,咳咳,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呼,強盜!”
“啊!”父子倆聞言悲痛地叫了一聲,幾乎已經知道了結果,陽太獨自狼狽逃回,妻子卻——
“不是、沒有!”見他倆悲痛欲絕,陽太連忙解釋:“當時有十幾個人圍着我們,我們隻好把身上的财物都交了出去,可他們看中了舅母,我是拼了命也不能讓他們擄走良子舅母啊!”
陽太說着展示了身上布滿血迹的傷口,一張臉也青腫得幾乎認不出五官。
“我奮力護住舅母,挨了一頓毒打,好在我皮厚肉糙扛得住,有幾個人就拿起了刀……”陽太雄厚的嗓音裡充滿了後怕,“我胳膊上就是躲避不及被砍的,當時真是險極了,好在突然沖出來一個孩子,撲到要抓舅母的人身上,張嘴就咬住他的手臂,其他強盜也轉移了注意,我趁機就抱起舅母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