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冷雨一直持續到傍晚才逐漸收斂,毛毛細雨在灰白黯淡的光線下像粉塵一樣四處飛舞。
悲鳴嶼行冥背着木箱,安靜地行走在遼闊的曠野上,走出村鎮的範圍後,周圍就已經沒有耕地,隻剩下枯黃的野草。
前方綿延出幾乎和暮色融為一體的黑影,宛如沉睡的巨獸,那是他修行所在的山脈。
因為下着雨,山路濕滑泥濘,不便行走,即使通過溫度和經驗判斷差不多入夜後,悲鳴嶼行冥也沒有放下箱子,而是一路背到山上的居所裡。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雨早已停下,隻有樹上殘存的一些葉子還在不停滴水。
屋子裡自然是一片漆黑,畢竟弟子不死川玄彌奔波于任務很少回來,他獨自一人時也沒必要點燈。
“我們到家了。”
悲鳴嶼行冥脫鞋進屋,将木箱放到地闆上,溫和地說了這麼一句。
接着木箱裡傳來窸窣響動,很快你就推開箱門,斂了斂淩亂鋪開的長發,躬着腰背爬了出來。
這個箱子是當時宇髓天元找來的那個,考慮到你不能在日光下行動這一點,這兩天是由岩柱背着幼年體型的你趕路。
箱子有點小,你蜷縮在裡面很不舒服,得虧你是鬼,不然換成普通人類早就被悶死了。
從狹小的木箱中解脫後,你就仰面躺在地闆上舒展身體,打算先放松一下。
悲鳴嶼行冥摸索着點亮油燈,室内頓時浮起昏黃而溫暖的燭光。
“謝謝。”
視野明亮起來後,你偏頭向他道謝,沒有不合時宜地提醒對方你現在是鬼,不用點燈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現在該怎麼稱呼您呢?”
由于失去大部分記憶,斷斷續續回想起來的也隻是碎片,你此刻面對這個渾身散發着強大氣場的男人,還是不免有些拘謹。
悲鳴嶼行冥聞言一頓,面對你低聲說道:“不用這麼客氣,就算是現在這樣的情況,你也仍舊是我的弟子。”
“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行冥先生吧。”
他平和的氣息以及帶着安撫意味的語氣,讓你安心了一些,于是坐起身,憑着在胧華屋學到的處世經驗,禮貌地低首道謝:“那日後還請多多關照啦,行冥先生!”
悲鳴嶼行冥沒有說話,隻是露出帶着一點愁緒的笑,伸出寬厚的手掌摸了摸你的頭。
“阿蟬現在的姿态,是什麼樣呢?”
像是感受到了你相對他的手而言分外嬌小的腦袋,他忽然問了一句。
你想了想,回答道:“是十歲時候的模樣,我試過,最多隻能變成這個年紀的體态,更小就不行了。”
“這樣啊,我記得你好像是十二三歲時來我這裡修行,真是懷念那時候。”
悲鳴嶼行冥收回手,他身上的水汽被體溫蒸發掉了一些,雖然鬼殺隊的制服材質特殊防水性強,但披着的袈裟卻濕答答的,他現在才脫下袈裟,走到門口将水拎幹。
強健的體魄讓他無懼風吹雨淋,即使是在這樣的寒夜,他的身體也依舊溫暖灼熱。
在你屬于蛇類的熱感知力中,他就像是冰冷顔色裡一團鮮豔明亮的巨大篝火。
之後你們短暫地聊了一會兒天,大概就是商量日後的生活以及需要遵守的規矩。
你還是住回原來的屋子,謹慎起見活動範圍暫時隻限于這個山林,沒有特殊理由不能獨自下山,在山上可以自由活動,畢竟這裡屬于是深山老林,一般沒人會進來。
等他觀察一段時間,确認你的狀态足夠安全穩定後,再作其他打算。
這樣一看,行冥先生似乎對你還是有些不知該怎麼安排才好,雖然當時主公說過希望你能加入鬼殺隊,和他們一起對付惡鬼,可行冥先生好像沒有帶你出去協助任務的打算。
也對,他可是柱,收斂氣勢後也能讓你感受到他壓迫性的強大,應該也不需要你幫忙。
随後你告别悲鳴嶼行冥,回到自己原來的房間,沒有點燈,雙目像獸瞳一樣在黑暗中發着澄黃的光,打量着屋子裡的環境。
所有的物品都規規矩矩地擺放整齊,房間也沒有落灰,隻不過空氣有些沉悶。
你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腳步輕盈地到處觀察,無論是茶櫥裡的杯碟壺罐,還是室内的擺件裝飾,一切都讓你興緻勃勃。
你打開衣櫥,翻看着自己曾經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深色系的羽織,款式差不多的襯衫和内衣襪子,看不出來有什麼特殊的。
不過在你推開另一扇櫥門時,卻發現挂着風格截然不同的衣服——由于比較貴重,所以很罕見的西式洋裙和襯衣,在女學生中很流行的行燈袴和二尺袖……
這些衣物看起來十分嶄新,似乎還沒被穿過,像是展示品一樣孤獨地陳列在衣櫥裡。
你更欣賞和喜歡這邊的時髦衣物,還拿出一條帶着蕾絲邊的孔雀藍洋裙往身上比試,意料之中的合身。
明明這麼好看,為什麼以前的自己不怎麼穿呢?
這個問題隻在你心裡停留了兩秒,接着你就恍悟過來,這些确實好看,可不太适合戰鬥,而你以前是鬼殺隊的劍士。
這麼漂亮的裙子,如果在戰鬥中損壞了是很可惜。
你想到自己每次戰鬥後身上破破爛爛的衣物,就非常能體會當初的自己買來好看的衣服,卻挂着不穿的心情。
不過現在沒關系,你暫時離不開這座山,行冥先生也不打算帶你出任務,就在這裡面挑選明天的裝束吧!
或許是女孩子的天性,你對此充滿興趣,竟然就這麼玩換裝遊戲玩了一個小時,才心滿意足地将衣櫃重新收拾好。
此刻的你已經變回原來的體型,穿着深紅色的蓬袖襯衫和長裙,一邊用綢帶在領口系蝴蝶結,一邊離開卧室返回堂屋。
雖然有些單薄,但你沒有體溫,就算穿得很厚身體也暖和不起來,而且不會因此生病,所以沒關系。
這間屋子本來就不大,堂屋地闆上鋪着草席,靠窗的那邊有一個小書桌,旁邊散落着幾個軟墊。
地上的立飾隻有一個燈架,兩個空花瓶,廳中的家具也隻有茶櫥壁櫃,以及最顯眼的博古架。
你靠近博古架,上面幾乎堆滿了各式各樣毫不相幹的玩意兒,有木質的蜻蜓,宮裝人偶,具有夏日風情的團扇等等。
忽然,一個憎女能面吸引了你的注意,你将它拿下,注視片刻,腦中模模糊糊地回想起和人一起去看能劇的畫面。
應該還有一張猿面的,唔……啊,是送給他了,你們互相交換了彼此選的面具。
那個人,是柱合會議時見過的金紅發色,披着火焰羽織的男人,他叫——
你将面具扣到臉上,回憶逐漸清晰起來。
他叫煉獄杏壽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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