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垂着兩條長長的辮子,不方便換衣服,所以就隻披了件較厚的黑羽織出來見客。
不死川實彌此刻已經壓下了剛剛的尴尬,正站在博古架前打量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收藏。
他的目光在某個眼熟的木盒上停滞片刻,才一言不發地移開。
“我去燒壺水,請坐在這邊稍等片刻。”
你明白待客之道,拎起鐵壺就去水缸舀水,然後撿出角落裡的炭爐和鉗子,夾了幾枚炭進去。
期間那位滿身傷疤的客人,就那麼坐在矮桌邊,注視着你無比家常的舉動。
尋常到竟然讓他覺得你還是普通的人類,和從前沒有差别。
然而那隻是一陣令人恍惚的錯覺,你搭在身後随着動作晃蕩的銀色長辮,正時刻提醒着他你現在的身份。
“怎麼不把頭發擦幹?”
把鐵壺擱到燒炭爐子上時,你聽到對方問了一句。
“那樣就要解開辮子,太麻煩了,我可是編了一下午呢。”
你說着将長長的麻花辮往懷裡一撈,才坐到軟墊上,免得還在滲水的頭發接觸到地面。
正當你擡起頭準備問不死川實彌的來意時,他就“啧”了一聲站起來,走到你身後二話不說解開你的發辮,不顧你一連串帶着勸阻意味的“诶诶诶”,非常利落地脫掉短羽織,用它來給你擦頭發。
啊,你辛苦勞動了一下午,連洗澡都舍不得解開的辮子啊!
這還是你第一次親手編的辮子啊!
你的表情十分沉痛,宛如哀悼,但站在你身後的罪魁禍首卻看不見。
“放心,我來這裡前剛換了衣服。”
不死川實彌察覺到你的消沉和僵硬,理解成别的意思,不耐煩地補充了一句。
“哈哈,是嗎。”
你失魂落魄地以捧讀的語氣敷衍回應。
在胧華屋的時候,和你關系親近的遊女也偶爾會幫你擦幹頭發,她們好像很喜歡你緞子似的華美銀發,也很享受搓揉的感覺。
你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就攻擊你的風柱,居然會以和她們差不多的輕柔力度,耐心地搓揉你濕漉漉的長發。
哪裡搞錯了吧?他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對方那強烈的存在感,以及正為你梳理頭發的手,都讓你感到如芒在背,頭皮發麻,尤其是當粗糙的手指無意間碰到你後脖頸時,更是讓你差點跳起來。
你的頭發作為血鬼術的載體,帶着一定程度的活性,雖然不會在斷裂時産生痛覺,但當有人觸碰時,還是能感受到。
如果你是敏感的貓咪,現在一定已經炸毛了。
太近了,對你而言這還是第二次見面,就算你們以前是相熟的朋友,這個距離也太近了,簡直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熱度。
你将這份惶恐的情緒歸結于距離太近不夠安全,畢竟他可是獵鬼人,而你的脖子正處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後脖被碰觸過的那片皮膚,現在還有點酥麻。
“我們以前是什麼關系?”
在想遠離又不敢動彈中飽受煎熬的你,終于忍不住問出口。
其實你還想問問這個男人的名字,之前的柱合會議上,你隻聽到别人叫他“不死川”,知道他是風柱,卻不知道他的名字。
但你直覺不能讓他發現你連他的名字都忘了,實在不行的話,稱呼“不死川先生”總沒錯吧。
不死川實彌停頓了一下,皺起眉嘀咕道:“你還真是忘得幹幹淨淨啊。”
“我們以前在同一個培育師門下訓練過,你算是我的師妹。”
聞言你大為震撼,不禁質疑道:“可你一見面就想殺我诶,我還以為我們以前關系不好或者是仇人……而且我不是岩柱的弟子麼?”
你感受到對方擦拭頭發的動作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你才聽見他回答道:“因為你後來轉去學岩呼了。”
“我當然仇恨鬼,恨到就算死也要扯着它們一起下地獄!”
他這句話說得又低又重,透出咬牙切齒般的殺意。
你被這股無差别的殺意激到,下意識就抽身退開,接着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無言又心虛地看向對方。
不死川實彌也正好也神情複雜地望着你,語氣僵硬地說:“你不一樣,既然你還沒有吃過人,我就給你個機會。”
明明他心裡想的是“但是我沒辦法去恨你”,說出口時卻成了另外一句冷硬的話。
剛才還帶着幾分溫馨的氣氛,此刻驟然降溫,不死川實彌重新坐了回去,将濕漉漉的衣服團在旁邊。
你順了順自己的長發,他擦得很細緻,現在差不多已經半幹,不會再滴水。
“謝謝。”
也不知道你感謝的是他屈尊為你擦頭發,還是他的不殺之恩。
炭爐上的鐵壺從壺嘴冒出滾滾熱煙,顯然肚内的水已經在沸騰。
在你拎起鐵壺倒水時,不死川實彌才煩躁地收起心緒,開口問道:“你的身體現在是什麼情況?”
“目前來看就是不受支配和束縛,除此以外和别的鬼差不多。”
因為泡茶很麻煩,你就隻倒了兩杯熱水,放在桌上等涼。
“唔,倒是有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我能睡覺,太冷的話會感到困倦,睡着後偶爾還會做夢,而且也能靠睡眠降低消耗。”
你是在和童磨相處時,才明顯察覺到自己和其他鬼具有差别。
“他們好像不能在人類面前念出無慘的名字,但是我可以,另外他們離得很遠也能彼此感應傳遞訊息,而我不行,我什麼都聽不到。”
不死川實彌對于這方面不太了解,讓你有空就聯系蝴蝶忍做一下檢查。
接着他繼續問:“變成鬼後遭遇過什麼?之前的會議有些倉促,現在正好說一說你的經曆。”
比起前一個問題,他好像更關心這個。
你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不能說的事,于是就很坦然地将流落花街,遇上堕姬,被童磨抓走的事粗略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