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你這輩子什麼苦都吃過,但還是第一次吃沒錢的苦。
“咳咳,先記賬上,我以後再還。”
你撓了撓臉頰,低眉順眼地補充了一句。
這種為五鬥米折腰的感覺真是久違,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想要什麼?”
在你表示不打算離開後,不死川實彌的态度也不再尖銳,鋒利的目光在看向你時變得柔和。
“想要兩管泡泡水和一本書,書名是《逐光的影子》。”
“今天在箱子裡時,聽到路人提起這本書,說是換了新的書封和配圖,我想看看。”
你邊說邊在黑暗的遮掩下,悄悄觀察着不死川實彌的神色。
“泡泡水和書?你還真有閑情,行,天亮後就買給你。”
他嗤笑一聲,你的依賴似乎讓他感到愉悅,眉宇看上去松快不少。
……也是,師兄應該不知道《逐光的影子》的作者,估計也早已淡忘了那件事。
你眨了下眼,收回目光,背着手慢慢落到他身後,走在他的影子裡。
也是由于剛才的試探,你才會想起來那時候的事。
稀血的誘惑是如此強烈,若非你體質特殊不受無慘控制,又服用了珠世小姐研制的藥物,估計下場會和響凱一樣。
你确定但凡你露出一絲對血肉的渴望和失控,不死川師兄都會毫不猶豫地斬殺你。
他比任何人都難以接受你的堕落。
響凱當時面對的是比這還要強烈數倍的刺激,意識被本能撕碎吞沒,沒有一絲抗衡的可能。
“這副身體背叛了鄙人的意志!”
——你還記得他說出這句話時痛苦的神情。
直到你也成了鬼,才終于體會到了他那時候的絕望,也真正理解了他的選擇。
在吉原和上弦兄妹對戰後,你差點就失控吃人,最後是用殘存的一點理智爬進屋裡,以自殘作為替代性的快感,發洩失控的食欲和殺意。
當時身體和意志都瀕臨崩潰的感覺,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也依舊令人戰栗。
而對已經失控的響凱而言,或許死亡才是唯一救贖,也是最後的尊嚴。
“難怪當時你是笑着的啊……”
你低聲自語,引得不死川實彌狐疑地回頭望去。
“沒什麼,隻是想明白了一些事。”
明朗的聲音傳到不死川耳邊,此時你們剛好穿過巷子,走到開闊的街上。月輪慷慨地灑下銀光,一切事物都忽然明亮起來。
他看見你唇角如水波一般漾開柔和的弧度,那是一個似怅惘又像歡暢的靜谧微笑。
*
旅館的大門早已落鎖,好在你出來時就提前留了扇窗戶,此刻正做賊一樣招呼師兄一起鑽回去。
雖然不死川實彌行事不拘小節,但看着你左顧右盼偷感十足的動作,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我聽着呢,老闆打着鼾睡得可熟了,師兄快進來。”
你已經翻進房間,壓低聲音貓貓祟祟地招手催促。
等不死川也鑽進來後,你重新鎖好窗,讓他先上去休息會兒,自己則留在廚房燒熱水。
趁着燒水的間隙,你取來從日香那裡薅來的寝衣,又将木桶裝滿冷水,變回孩童形态,在浴室裡沖了個冷水澡。
你真的不想占小姑娘便宜,但你沒有錢,全身上下甚至連木箱都是白嫖的(悲傷.jpg)。
行冥先生似乎忽略了鬼也需要花錢這件事,而你臉皮薄,不太好意思對他開口要零花錢。
真是越想越心酸,能不能來個人意識到你的窘境主動借你一筆。
你唉聲歎氣地換上寝衣,将水壺裡的熱水倒進木桶,又兌了些冷水進去,一切準備好後就踩着木梯上樓,敦促不死川師兄下去洗漱。
“記得别讓傷口沾到水。”
你對他叮囑。
“麻煩……”
他不耐煩地嘟嚷着,到底還是順從地下樓洗漱。
以前是沒有機會,既然現在能一起出任務,你當然會盡量改善他的生活狀态,多加照顧。
唉,真希望師兄能結識村田前輩,看看别人是怎麼兼顧任務和生活。
村田前輩每天都會認真照顧自己秀發,抹上山茶花發油,梳得油光水滑,然後靓靓地出門。
不過還是算了,師兄向來鄙夷像你們這樣生活悠哉的人,認為隻要不将全部精力花在殺鬼事業上,就是亵渎。
怎麼想你們都是相反類型的人,能一直維持交情真不容易啊。
你放松地躺在由稻草芯和蔺草面制成的榻榻米上,慵懶地攤開四肢,開始胡思亂想。
不死川實彌拾掇好自己回到房間,他随意地将羽織丢到地上,瞥了你一眼。
“去睡床,别搞得我像虐待你一樣。”
“師兄睡,你白天背着我趕了一天路,夜裡還除鬼,比我辛苦得多。”
你撐起身望着他,語氣帶着不容退讓的執拗。
“而且我是鬼,不會因為睡地上而着涼或不舒服,再說白天也能在箱子裡補——”
話音未落,不死川實彌就大步走來,單手拎起你丢地鋪上,說:“别磨叽,你就這麼點大,能占多少地?”
你剛從軟墊上仰起身,一隻無情鐵手就按着你的腦袋将你鎮壓回去。
不死川實彌在另一側合衣躺下,他将日輪刀豎放在你倆中間,作為隔斷。
“睡覺。”
強硬地吐出這兩個字後,他就不再說話,将被子分你一半,仰躺着閉上雙眼。
仗着自己現在是孩童狀态,你不覺尴尬,對這樣的安排沒有意見,坦然地側過身背對他睡下。
“晚安,師兄。”
你輕聲對他說,也慢慢阖上眼,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