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啞巴婦人看着三個人牽着笑的這一幕,一手抓着腰巾,一手捂着嘴巴,無聲的痛哭着。
女兒生的那麼漂亮可愛,可惜生在了他們家,都三歲多了,竟一個玩伴友人都沒有。
他們為人父母都有先天之疾,耳不能聽口不能言,他們本以為生的孩兒可以不跟他們一樣,哪想到到了小兒正常說話的年歲,她家月兒竟依然不會說話。
請了大夫來看過,大夫搖搖頭,隻說耳能聽,口不能言。
剛知道這件事的那幾天,他們夫婦二人,都沒吃進去幾口飯,甚至都有些開始後悔将孩兒帶到這個世上來了。
可當看到月兒此刻笑的如此甜美,趙婦人喜極而泣,那後悔之意竟開始動搖崩塌。
真好啊,這位夫人看起來端莊華貴,教養的孩兒也都那麼好。
趙婦人心裡開心,又給鄭好好的茶盞倒滿了水。
三人玩了一會兒,鄭好好表示要回去了,妹妹拿來紙筆,在上面畫了個月牙兒,指指自己,又指指月牙兒。
知知恍然的拍拍腦袋,“妹妹你說你叫月兒對嗎?!”
妹妹小雞啄米似得點頭,看着知知笑的燦爛。
知知牽過一旁遊神的梵梵,指着紙上的月牙,再指了指天上,“梵梵,妹妹的名字叫月兒,就是天上的月亮,晚上的時候哥哥帶你看過的,以後你就叫她月兒阿姊吧。”
梵梵露着尖尖小牙兒,主動朝着月兒彎腰,聲音濡糯稚嫩:“月兒阿姊,梵梵錯錯,兔兔,不哭……”
雖然他的話表述不完整,但月兒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跟自己道歉,小小的一團,還那麼可愛。
摸着懷裡的兔子,月兒心說早就原諒你啦。
月兒主動上前,抱了抱梵梵,梵梵卻一臉的抗拒,朝外掙紮着,好在月兒抱了就松開了,梵梵一下就跑到哥哥身後,露個腦袋瞪月兒。
隻能哥哥抱抱,别人,達咩!
知知拉住梵梵的手把他扯出來,幫月兒說:“剛剛月兒妹妹就原諒你啦,不過梵梵真棒,都會主動道歉啦,哥哥讓娘親獎勵你一顆饴糖。”
經由孩子提醒,鄭好好想到還帶了不少的饴糖,拿出來一顆給了梵梵,摸摸他的頭說獎勵他的。
剩下的都送給了月兒,月兒拿着一手的糖直吸鼻涕。
趙婦人拉着月兒一路送到路口,月兒和知知眼裡都是滿滿的不舍,鄭好好向婦人征求着說:“我家大郎有心疾,不知可願家中小女常去我府上玩?”
月兒眼裡頓時閃着渴求的光,仰頭跟她娘親翻譯,趙婦人一臉感激的抓住鄭好好的手,連連點頭。
又比劃着說“會不會太麻煩夫人了?”
可是月兒也說不出話,這句話她們便都沒當回事略過了,看着天尚早,想着月兒還不知去府上的路,便說:“不如此時就跟我去府上吧,你們一塊玩,月兒還可以認一下路,可以嗎?”
月兒翻譯後,一臉祈求的望着她娘親,趙婦人不忍孩子失落,笑着應下。
于是,回去的路上,原本的三人行變成了四人行。
趙婦人跟着走了一段的路,直到看着自家孩子玩的開心的,拐進了那邊宋府裡,才放心的回家去了。
宋侍郎的名頭她知道,聽自家那位說過的,他家的夫人,他家的孩子,她就放心了。
真好啊,她的月兒,終于不再孤單的自己一個人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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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之後,知知便帶着妹妹去玩了,還跟鄭好好說,央求她找一位手語先生,他要學手語。
自不是難事,鄭好好自然應下,将這事交由馮媽媽去辦了。
那邊梵梵不知又從哪裡找來一個貓尾巴草,拿着一直在她身前晃悠,不理他他還吭叽,鄭好好還以為他鬧小脾氣了。
在一次轉身的時候,忽然心靈福至,一下明白了梵梵為何會這樣,去梵梵房間,抱來裝着他各種收集的百寶箱。
梵梵一直跟在屁股後面,看到鄭好好拿着箱子放在桌子上,迫不及待的就着椅子爬上桌子,打開匣子,一根貓草就在其中。
梵梵拿起貓草,猛地扭頭綻開燦爛的笑容,然後抱住鄭好好一陣親。
整的鄭好好都懷疑了,這一根草有什麼好高興成這樣的,外面那麼多草,随便揪一根不就行了,還非要找這一根。
從出門就開始找,鄭好好來了興趣,便問:“梵梵,你為什麼要找這個貓貓草呀?”
梵梵閉着眼睛,捏着貓貓草的根莖,讓貓貓草毛茸茸的從自己臉頰上滑過,享受着癢癢的觸感,聽到娘親問,睜開眼睛,大聲回答:“哥哥!貓貓,哥哥!”
這個貓貓草不一樣,這個是哥哥給的!
聞言,鄭好好老母親老淚縱橫,又是被絕美兄弟情感動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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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飯的時候,鄭好好做了一桌子小孩子愛吃的吃食。
紅燒四喜丸子,清蒸魚,還有甜甜的棗馍,白嫩嫩的牛乳羹……
月兒哪裡吃過這樣好吃的東西,個個都想吃,又怕因為在别人家,不好意思吃隻夾自己眼前的青菜。
知知一下就注意到了,一頓飯下來,月兒的小碗就沒空過。
傍晚的時候,鄭好好差燕子将月兒送回家,還給他們帶了不少的肉蛋菜小零食什麼的。
一家人吃過晚膳,哄睡了瘋玩了一整天的倆小孩,倆小孩白天玩的累的,幾乎沾床就睡了。
鄭好好一貫懶習慣了,好不容易今日能早睡了,趕緊沐浴了就上床躺着了。
原想着夫君昀郎肯定還要看書研究卷宗到深夜,誰曾想,他這會兒沒去書房,竟直接就跟着她到了内間,坐在床沿沉吟了一下便看着她。
鄭好好見他有心事,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模樣,打着哈欠坐起來靠着問他:“出什麼事了嗎昀郎?”
宋靈昀想到今日信箋裡的内容就有些犯愁,歎了口氣,然後拿出信箋來道:“夫人,西北的來信。”
鄭好好一聽是西北,眉頭蹙起來,看到昀郎這般為難的模樣,想必不是什麼好事,連忙打開信箋。
迅速的通讀了一遍,筆墨在心間組合成句,越看鄭好好眉頭皺的越深,看到最後聲音不由得提高:“太夫人要帶着老夫人來京都?!”
“還帶着我小叔子?!”
鄭好好話說的粗俗,但宋靈昀一下便能知曉她的意思和情緒,握住她的手安撫道:“接到這封信的時候,他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為的便是讓你我夫妻二人斷無拒絕的機會。”
鄭好好歎歎氣,擡眼看看宋靈昀,眼裡露出擔憂:“我倒無所謂,我是怕夫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