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和金桂花站在桂花樹下說話,大部分時間都是金桂花在說。
兩人身高差距大,霍執微微彎腰,時不時回答幾句。
态度看起來沒什麼異常。
紀夏稍稍放心。
主要是紀夏這幾天一直良心難安。
總覺得這門親事完全是靠金桂花一張嘴忽悠過來的,換句不好聽的話,性質惡劣得和騙婚差不多。
霍執純粹是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這才答應娶了她。
等他哪天反應過來,說不定就會後悔。
而紀夏作為知情人和受益人,内心就很受煎熬。
眼看着今天領完證之後,這事就真闆上釘釘了,紀夏今天早上都逃避得不想起來,可惜依舊被金桂花從床上給挖了出來。
紀夏都想着要不直接和霍執說别結婚算了。
但一來,她怕金桂花會掐死她。
二來,嫁給霍執确實是目前讓她逃離夢中劇情的最好方法。
這可真是對她的巨大考驗!
猶猶豫豫一直沒下定決心到底該怎麼做,拖着拖着就拖到現在了。
吃飯完後,金桂花把兩人送到門口。
臨出門前,還特意讓他們檢查一遍東西都帶好了沒?
霍執今天是騎自行車來的。
兩人先是推着自行車在巷子裡走了一段路。
霍執察覺到旁邊的紀夏頻頻看過來的視線,以及欲言又止的表情,終于忍不住偏頭問:“你有話要說?”
紀夏立馬漲紅了一張臉:“……沒有。”
對上他漆黑銳利的眼睛,她壓根就張不開口。
霍執看她幾眼,并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
他停下步子,微微躬身,長腿一邁,動作十分利落地跨上了身邊那輛在泛着金屬光澤的二八大杠自行車的車座。
“上來吧。”霍執偏頭對紀夏說。
紀夏小步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坐上自行車後座,也沒敢拽他衣角,隻用手抓緊了自己屁股下的後座架。
霍執雙手穩穩扶着車把手,目視着前方,隻感覺後座略微動了下,接着便沒動靜了。
于是他回頭看了一眼。
率先闖入他視線的是她裙子下裸露着的一雙白皙纖細的小腿。
霍執僵硬地将頭扭了回去,悶聲說了句:“坐好了。”
說着,便踩着自行車踏闆向前滑去。
兩人先是去了一趟紅旗照相館,将上次拍的結婚照片取了,随後才趕往民政局。
到了地方,兩人先是出示了各種證明文件,還填了不少資料。
工作人員着重排查了兩人的家庭成分。
确認沒問題後,她才拿出兩張空白結婚證,準備将兩人的資料給填寫上去。
落筆之前,她擡頭望向自己面前這一對的男女。
工作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雙方長相都如此優越的新婚小夫妻,真是令人賞心悅目。
欣賞一番後,工作人員慣例問了一句:“兩位年輕同志結婚是出于自願的嗎?”
紀夏:“……”
就很心虛。
但是人都到這來了,也沒退路了,紀夏咬咬牙下定了決心。
“當然了。”紀夏鼓起勇氣點頭。
見旁邊的霍執不說話,紀夏碰了碰他的手,小心翼翼朝他微笑着問:“對吧?”
霍執被她臉上的笑容晃了一晃,又感覺到手背像被撓了一下,渾身上下跟着一起發癢。
他喉結一動,點頭:“對,自願的。”
紀夏松了一口氣。
工作人員點頭,擰開鋼筆蓋,埋頭在結婚證上填上了他倆的身份信息,貼上了照片,還給蓋上了大紅章。
拿到結婚證後,兩人又站在台前,拿着□□,莊嚴地進行了一番革命宣誓,領證才算完成。
與結婚證一同領到的,還有一本婚前教育書,以及幾張結婚專用補助票,裡面有一些家具票、布票、棉胎票以及糖票。
票上的定量不算多,隻能說是勉強夠用。
出來後,霍執将紀夏送回紀家。
從小到大沒幹過一件壞事的紀夏一路上恍恍惚惚羞愧不已。
在巷子口停下的時候,紀夏扯了扯霍執的衣角,擡頭和他認真地保證道:“我以後一定會和你好好過日子的!”
羞愧加上羞恥,紀夏白皙的臉頰升起兩團紅暈,眼睛亮閃閃的泛着點水光。
霍執一愣,随即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從喉嚨裡發出“哦”的一聲。
所以她剛剛一直吞吞吐吐的,原來是想和他說這個?
看着她臉頰通紅,一副害羞又期待的樣子,霍執突然想起金桂花說的話來。
金桂花當初說紀夏在和自己相親時就看上他了這話,霍執其實并沒當真,隻當她是想找個人解決目前的困境。
但看到她現在的模樣,頓時又有點不确定了。
于是他順着這個思路回想了一下兩人之間的相處——
第一次見面,她就主動暗示想和自己發展。
訂了婚後,經常偷看他,被他抓到過好多次。
去結婚登記的時候,還偷偷勾他的手。
剛剛甚至還直接向他表白了……
難道金桂花說的是真的?
紀夏真的一早就喜歡他了?
而且看樣子還喜歡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