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倉惶起身,逃跑一樣的跑了出去。得虧他此時還能記得,把房門關上,免得冷風吹進來。
……
大雪漫天飛舞着,紛紛揚揚如同鵝毛一樣的下了起來。整座萬梅山莊被白雪覆蓋,大片大片的紅梅花卻開得更豔了。
謝無憂逃了。
騎馬逃離山莊的過程中他又嘔了幾口血,不過此時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自己身上,一點都不在意這個。
在寒風呼嘯之中,他策馬奔騰在下山的崎岖小路上。
刺骨的風雪撲面,他恍惚間卻似乎看到了那年那日的場景。
師父就是在這條小路上撿到自己的,那天也在下雪。
若非師父撿到了自己,把自己帶回家,自己肯定會死在那個寒冷的雪夜。
師父對自己恩重如山,可自己卻,卻——
他對自己恨得咬牙,不覺間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他卻渾然不顧自己身體的狀況,隻是策馬狂奔着。
風更大了,雪也更大了。
馬兒都不願意跑了,揚起前蹄抗議的嘶鳴起來。
——特麼的你心亂了你亂你自己的,折騰我一匹無辜的馬兒算是怎麼回事?
謝無憂覺得馬兒在罵他。
他苦笑起來,也沒有用鞭子抽它,隻是安撫的摸摸它長長的鬃毛,然後摸到了一手刺骨冰冷的雪花。
——是啊,還是别折騰馬兒了,找個地方休息吧。
反正現在,已經距離萬梅山莊很遠了。
想不得,想不得,現在一想到有關于師父的任何字眼,就是一陣錐心的痛。
他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翻身下馬,摸摸馬兒說道:“好了好了,咱們先不走了,找個地方休息一夜吧。”
此時天色差不多快要完全黑了下來,再過一會兒就什麼都看不清了,隻是狂暴的風雪依舊呼嘯着。
他左看右看,看到了不遠處的半山腰上,似乎隐約可見一處破敗的屋檐,應該是一處破落的廟宇之類的地方。
他牽着馬兒朝着山腰走去,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一處破破爛爛的山神廟。
一人一馬走進破廟,他看到裡面的屋頂還算完好,勉強可以遮蔽風雪。
“馬兒,咱們就在這裡休息吧?”
馬兒恢恢一聲,算是同意了他的話。
廟宇殿堂裡有一些燒過的幹柴,應該是以前過夜的人留下來的。他身上帶了火折子,花費一番功夫,總算是點起一堆篝火來。
就這麼,一人一馬在火堆旁歇了下來。
這匹棗紅馬可能真的是累壞了,像是狗一樣的躺下來,很快就睡着了,鼾聲如雷。
謝無憂卻是絲毫睡意都沒有。
他耳邊聽着風雪聲和馬兒的鼾聲,癡癡的看着火堆,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從小到大許多的畫面化成碎片在腦海裡一一浮現,每一片都有師父的身影。
他練成劍術之時師父欣慰的樣子,調皮搗蛋時師父生氣的樣子,生病的時候師父着急的樣子……都是他,全都是他,怎麼也揮不去。
謝無憂痛苦的阖上了眼簾,閉上眼,眼前也還是他的樣子。
他簡直想揮拳打暈自己算了,卻在此時,門口傳來了動靜。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原來裡面有人了,打擾了……”
說着,一道鵝黃色的身影走了進來。
謝無憂擡眼看過去,與來人對上視線。這穿着鵝黃衣裙披着灰色貂皮大氅的女子愣了一下,方才又笑了起來:“多有打擾了,外面的風雪實在很大。”
換成平時也許謝無憂會稍微表示一下關心,但此時他實在沒有心情,隻是淡淡點頭道:“請随意。”
女子搓着手在火堆邊坐下,一把長劍随手放在身側,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在下名為葉秀珠,出身峨眉派。小兄弟,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