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一閃,金戈顫顫。
此處唯一的亮色便是刀尖,唯一的光源便是劍影。
“翁——”
他拔出劍,劍身鳴鳴顫動,發出悅耳的響聲。寒光一閃而過,劍背上映照出他冷酷的雙眼,刀光四溢。
“首領,一切都處理好了。”他微微颔首,雨滴順着他的動作滑落下來,形成一條漂亮的長線。
他昂首,看向大門緊閉,裡面的動靜都已經平靜,所有的争吵和動亂都再次被壓住。
血色順着門縫石闆流出,又被雨水沖刷掉,再不見蹤影。
易明很少回憶起從前自己是什麼樣的,但是在他自己的認知中,應該是小狗,那樣柔弱而又沒用的東西,隻會哼哼唧唧。
而不是像現在——
握着手中的刀鞘。
他擡手擦掉臉頰上沾染上的血迹,卻被衣袖上面的濕意冷的一個顫栗,渾身像是被泡入了冰庫一般。
“冥司——”
他啞着嗓子說:“歸隊!”
……
那楊傘被人打走後倒是越想越氣,果不其然直接告狀到吳管事那裡去了。
旁人都說這吳管事可是在貴人面前的臉的人物,随便拔根寒毛都比他們的腰粗!
楊傘弓着腰,頭低的低低的,添油加醋道:“……您可要為我做主啊!那戶人家簡直就沒有把您放下眼裡面!不僅不按時繳納租子,而且……”
“……而且他們還被我打了一頓!真是何等的刁民呐!”他一手捂着臉,哎呦哎呦的叫着,一邊挂出讨好的媚笑,對着來人。
“啧。”
劉管事此時也不過是才路過此處,閑着也是閑着,要是讓這幫子人開了先例的話,那麼以後可就是都不會怎麼好管了。
念及此處,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楊傘一眼。
他以為他不知道平常對方是個什麼樣子的張狂模樣,可是這種事情也隻是在大家的心照不宣的事情下面的東西,每個人心裡面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數的。
不過……點出來有什麼必要呢?大家都是如此,隻有會閉嘴和會開口才能活的長久。
他拍了拍坐在自己身上女奴的腰,示意人家起開。
“既然如此,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抄家夥,走人!”
十幾個人抄起火把,乘着夜露深重,衣擺微濕,趕到了張家。
帶頭的便是吳管事,他滿不在意的擡起眼,道:“……我勸大家還是要細細斟酌一下吧……”
“畢竟這地——”他刻意拖長了尾音,頗為洋洋得意道:“可是那位赫赫有名公主殿下的,公主的脾氣如何也該略有耳聞……”
他的眼神不經意掃過一抹素色,本想要直接掠過,畢竟也不是什麼人間絕色,卻猛的發現那人的身形容貌……
他心猛的一沉,突兀的閉上了嘴巴。
火把噼裡啪啦的響着,飛濺出的火星子散發着微弱的火光。
本想裝死了事,卻沒想站在身後的楊傘倒是像是找到了靠山似的,直接跳出來,道;“就是,我看那還得是賤民就是賤民,果然天生的就是下賤坯子!”
“我呸!”
這種程度的話不過是莊戶人家裡頭常見的話,甚至還是不痛不癢的那種。
隻不過在現在這個場合,倒是顯得有幾分滑稽。
吳管家汗流浃背,看着蹦的正歡的楊傘恨不得上去給他一拳讓他清醒一下!
要不是之前曾經機緣巧合之下見過公主一面,這怕是要将人給得罪很了!
一聽楊傘以及他搖過來的人這樣的氣勢和話語,那小兩口早就吓得腿軟了。
他們幾時見到過這樣的場面?隻得柔聲幫忙辯解道:“事情還沒那麼嚴重,等着秋季一到肯定就會有了租子,我們也不是什麼拖着欠人的人,我們一定會還上的。”
周衡濟低着頭,把玩着衣袖上跳出來的線頭,一扯開整件衣服就像是抽絲剝繭般被拉開。
一個線頭,看似十分的不起眼,可是不經意間一拉開,便可發覺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萬事萬物間的聯系是這樣的精密,稍有不注意便會遺忘。
忘了大廈之情潰于蟻穴。
忘了大樹的根是從裡頭爛掉的。
李四嘴角挂起一個十分柔和的角度,幽幽發問:“哦?那在下可是略有耳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