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的他心頭微微一動,“……我身邊有幾人都是能人,暫且你還是跟着先生們好好讀書才是正事……”
“至于那個尋回來的人,早就在西樓安置下了,待會兒你就可以去看他。”
李四的安排很妥當,可以說各個方面都幫他安排好了,好的李單幾乎有一種不真實感。
他不敢相信,這是他離開二公子府的第三十三日,早以為颠沛流離的命運卻像是給了他一個大大擁抱。
他默默地向長登祭的神明祈禱:如果一切都是什麼真的……請讓時光停留在這一刻……
李四瞅着這孩子走的背影看起來奇奇怪怪的,可是她也沒養過孩子,倒以為這是這個年紀孩子的正常現狀,也是不過多在意。
她和鄭二前世本來就是夫妻情分淡漠,加之外室之事,也是多年沒有所出,也沒養過孩子,自然對于李單這個小孩的一些奇怪的表現歸咎于人家自小失去了母親什麼的。
李單可以不死,但是他身邊一定要有她的人,關鍵時刻可以決定他決策的人。
這樣的人選,李四可不會假手于他人。
李單不死的利益大到連她都無法忍心看這個小孩流落于外。
她忍不住舔了舔唇角,身旁的從人還以為公主口渴,立刻遞上蔣家帶來的新茶,濃郁可口,甚是甘甜。
李四一飲而盡,茶香馥郁,她喚人拿來府中的賬本。
楊家四郎楊桓義,冷小六冷無眉,花大花琪子,柴七郎君,李四眸中閃過冷鋒。
此四子者各有所長,最頂頂要緊的是,多少都受到過她母親的恩澤,對于李四的衷心基本上都是毋庸置疑的。
楊四郎楊桓義,出身于已經沒落的常林楊氏,家中早些年被政敵針對,掉出四姓三氏,漸漸的,連同那一批老人,都幾乎要淡忘掉了昔日常林楊氏的宏光。此人通讀先朝禮儀典章制度,尤其寫的一手極其精巧的大周字,為人也算得上是盡忠職守,平生唯一的願望就是,讓楊家之名重回昭華台。
冷六冷無眉倒也不是真的是沒有眉毛,隻不過為人跳脫,原名無美,經人傳着傳着就變成了無眉,最叫人叫絕的乃是他的劍術。俠客,負劍一人行,天地與我忘,不知歸來處。前世也是最後同蟬衣作為她的黨羽斬首至法場。本來他是可以離開的,為了劫持法場解救好友,最後還是一同和血水混在了一起。
花七此人律法司出生,普通小吏,一路寒窗苦讀通過司法考試,卻因為上任的途中瞌睡抄漏了一個筆畫,上司苛責,判罰刺字。士子最看重的便是臉面,經此一遭,面容有損,也隻能就此遠離官場。不過李四至今仍然記得他所犯的事情也是疑點重重,不外乎律司中他一人無姓無背景,上峰說什麼就是什麼。
柴七耳聰目明,八面靈通,見風使舵,一身機靈勁兒再怎麼也不會惹人生厭。柴七郎最懂的就是如何洞察人心,有這樣的人放在李單身邊,倒是不愁會出什麼挑撥離間的亂子……隻是同時把人全部都放在李單身邊倒是有幾分困難。
她翻過一卷字,心中暗暗有了自己的主意。
賬冊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昭華台幾乎一直都在虧空,全靠幾家一同的貼補。别看各宮歌舞升平,脂粉軟香酥,王後夫人出生四姓三氏,當初出降昭華台所帶來的嫁妝也夠她們一輩子在照花台吃喝不愁了。
從人們根據書吏的痕迹拿着刻刀一筆又一筆的舉着工具,在承重的闆子上雕刻出痕迹。李四年紀小,翻閱起來倒還是有幾分難度。
“……八年冬,炭火八百擔。”李四的指腹劃過闆子上的凹痕,一路劃過,停留在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
一旁的從人從善如流的拿出一方帕子,李四伸出手被擦拭幹淨,喚人:“來人把這一出給……李成帶去,告訴他公主府内的東西任他取用。”
李四一頓,背對光影,面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兩日内,我要看見結果。”
“諾……”從人拱手應到。
胡女官柔聲上前,為李四披上外衣,道:“殿下,辛苦了。”她素來貼心妥帖,一見李四忙碌了半晌也不見休息片刻,心中忍不住疼惜公主。
李四颔首,算是接受了女官姊姊的好意。樓内的事物多由她們出手,李四倒也是放心。
“近日如何不見大蔡?”李四疑惑。
女官福身:“大蔡她……去見了家裡人最後一面,回來就悶在自己的房裡。”
之後的話不必多說,李四心中明了。蔡家人全然吸取她一人的血肉供養她的哥哥,甚至不惜做出殺人滅口的勾當,這對于她來說完全就是個毀滅性的打擊。
郁郁之人……心氣受損。
心氣乃是人體中不可再生之物,失去心氣就好比失去少年朝氣,從此難見山河歲月容顔。